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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第二章:少年策馬過天街

道母筆記

| 发布:04-24 17:25 | 282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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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輦落地濺起雪塵,隊伍駐足停了下來。

“恭迎道母娘娘!”

金甲將軍單膝跪地,眼中滿是尊敬之色,拱手道:“卑職金吾衛上將軍秦曉,偶遇娘娘出巡,還請娘娘允許我等隨行保駕。”

這位當今聖上身邊的大紅人,在道母娘娘面前,不僅沒有半點傲氣,反而謙恭到有些卑微。

與此同時,道母正在女弟子們的眾星捧月般的拱衛之中,接受著來自金甲將軍和眾人的禮敬,淡漠聖潔的面容之上無悲無喜,內心亦是沒有泛起絲毫波瀾。

忽然,一名氣質不凡、豆蔻芳齡的黃衣女冠從隊伍中站出來,對他說道:“平身吧,不要擋路。”

而金甲將軍似乎也認出了她,當即從雪地上站起身,退到一邊,然後見禮道:“卑職參見玉真公主。”

她聞言皺了皺眉,神情略微有些不悅。

“如今我乃道門中人,切記不可再用俗世身份稱呼我。”

這位玉真公主乃是當今聖上的小女兒,長孫皇后所出,身份高貴。

只可惜她自幼體弱多病,後幸得國師指點,拜入道門,侍奉在道母娘娘身邊,這才僥倖保住了性命。

“是,卑職明白。”

玉真公主又問道:“怎麼是你接駕,長安令何在?”

金甲將軍冷笑一聲,“楊續此人糊塗至極……”

話音未落,兩人就幾乎同時聽見伴隨著寒風遠遠地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叫罵聲。

“逃奴兒在此!”

“趕快捉住他!

此子當真狡猾得很……”

“死狗奴,看你往哪跑!”

遙遙望去,只見一位相貌不凡的紅衣少年,大約十六、七歲年紀,正在騎著一匹大白馬在天街上靈活的四處逃竄,躲避著身後數名壯漢的圍追堵截。

行人們看著疾馳而來的駿馬,紛紛躲避到道路兩旁,一時之間,雞飛狗跳,場面十分混亂。

馬蹄踏過雪地,速度極快,幾乎轉瞬之間,就要沖到了由金吾衛們所組成的第一道防線前。

金甲將軍見狀,頓時勃然大怒,心中破口大罵,高陽公主府上這群家奴,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為了抓捕區區一個逃奴,不光使喚起了長安府衙……

而且竟然還追到了娘娘的玉鑾面前!

雖說娘娘此番出行乃是臨時起意,可是這群豬狗養的畜生,竟然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該死。

他當即拔出佩刀,大喝一聲,“護衛娘娘!”

眾金吾衛聞言,也紛紛抽刀在手,呈人字型散開。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紅衣少年咬緊了牙關。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

這裏是似是而非的盛唐世界,按照法律“奴婢賤人,律比畜產”,簡單來說,奴婢的法律地位就相當於主人家養的一條狗,或者說一件傢俱。

逃跑不成,一旦被捉回去,極有可能會被高陽那個變態公主拿大鐵鏈子鎖起來,然後虐待致死。

倘若什麼都不做,也不過是坐以待斃,倒不如放手一搏!

儘管希望渺茫,但那一線生機就在前方。

面對金吾衛結成的刀陣,少年當即翻身下馬,誰料腳下一個不穩,竟直接撲倒在雪地裏。

不慎滑倒之後,他顧不上疼痛,直接在地上大喊一聲。

“求娘娘救命!”

解決麻煩的秘訣就是給對手製造一個更大的麻煩。

此時高陽公主府上的家奴們也紛紛從後面追趕上來,甫一靠近看清楚情況之後,頓時嚇得臉都綠了,渾身如同篩糠般抖個不停。

怎麼,怎麼竟會是這一位?!

也是因為他們平日在長安城裏囂張跋扈慣了,百無禁忌,才造成了今天的這副局面。

這群人竟然直接嚇得癱軟在地,雙膝下跪,此起彼伏的不斷叩首。

“去,把那少年帶過來。”

玉真公主淡淡說道,“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

事實上,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匹神駿異常的大白馬乃是姐姐高陽公主的愛馬——“千裏雪”……

而那少年則是公主府上專門負責養馬的馬奴。

於是金甲將軍把刀插回腰間,大步流星走過去,單手將少年一把提了起來,然後拎到了玉真公主腳下。

她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他一眼,在發現對方身上穿的竟然是貢品絲綢之後,眼眸中不由流露出幾分詫異。

想來此人平日裏跟在姐姐身邊是十分受寵的,即便是這樣,還要逃跑,真是不識抬舉的東西。

回過神來,再仔細端詳他那生得風流倜儻的面容,不由得聯想到了什麼非常不妙的事情。

玉真公主微微皺了皺眉,很快便收斂了神色,轉過身,一臉恭敬地請示道:“請師尊示下,應該如何處置?”

道母垂眸,靜靜注視著跪在地上昂著頭的少年。

這一刻,茫茫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眼中只有彼此,周圍的所有人仿佛虛化成了背景。

一眼萬年,恍若隔世。

透過時間的長河,道母在須臾之間便看穿了所有的因果,並以他為媒介,俯察到了另一方世界的軌跡,知曉了許多聞所未聞的知識。

有趣,當真是有趣。

現代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新奇而陌生,忍不住唇角微勾。

這一笑的風情,直入少年心底。

他心跳得很快,馬上低下頭去,不敢再跟道母對視。

“你所求何事?”

道母的聲音充滿磁性,美妙動聽。

聽到她問起,少年心旌搖曳之餘,也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次翻身的機會。

他大聲道:“高陽公主偷習房中術,豢養面首,以修道之名,行淫穢之實,藏汙納垢,敗壞了道門清譽,還望娘娘聖裁!”

這些話在他心裏已經醞釀了很久,足足有三年那麼久。

說出來之後,瞬間感覺心情輕鬆了很多。

原本他是只是一個普通學生。

雖然是單親家庭,生活條件一般,但是媽媽卻從未讓他受過一絲委屈。

自從穿越到這個平行世界,就受盡了欺負,歷盡了磨難,先是因為沒有錢,被迫去當了乞丐。

後來,又不幸被牙婆捉住,販賣到了高陽公主府上。

起初是養馬,再後來就成為了她的——面首,出門時負責為公主牽馬駕車,在家時貼身侍奉,寸步不離。

乍一聽起來,似乎十分受寵。

然而高陽是一個心理變態的虐待狂,稍有不順心就會鞭打他取樂,經常變著法子在床笫之間折磨他。

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他的人格,是個正常男人就忍受不了。

在場眾人聽完之後無不目瞪口呆。

原因無他,高陽公主乃是當今聖上的掌上明珠,同樣是長孫皇后所出,深得聖眷,早在三年前就已經下嫁給了當朝宰相房謀的次子房寢。

雖然駙馬是個粗鄙武夫,但是坊間傳聞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十分恩愛,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等醜事?

玉真公主看向少年的眼神也漸漸冷了下來,因為他剛才“污蔑”的是她的親生姐姐……

而且已經嚴重損害了皇家的顏面。

金甲將軍當即怒罵道:“你這個賤奴,知不知道以奴告主該當何罪?!”

罵完還覺得不解氣,憤恨之餘,又抬起腿狠狠踹了他一腳,“按律該判你個絞首之刑,吊死在這天街上!”

少年默默攥緊了拳頭,忍下來沒有當場發作,告訴自己要牢牢記住剛才這一腳的屈辱。

過後,金甲將軍平復了一下心情,發現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激動,連忙又單膝跪下來向道母請罪。

“卑職情急之下一時失態,請娘娘恕罪。”

說完,略一停頓然後話鋒一轉,反咬一口。

“此人一介逃奴,為了脫罪而胡亂攀咬,也並非全無可能,還請娘娘明鑒!”

這一套說辭倒是玩得很溜。

然而他並沒有發現,道母那雙微微眯起的美麗鳳眸已然流露出一絲冷意。

這時,玉真公主忽然開口央求道,“師尊,不如將他交給弟子,弟子定當查清此事,給您一個交代。”

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道母娘娘的聖裁。

道母的神情已經不復方才的無喜無悲,多少有了一點情緒變化,她抬起纖纖玉指,指向少年,朱唇輕啟。

“此子乃我道門蒙塵珠,我欲帶他回觀裏清修。”

金口玉言,言出法隨,由是尊卑逆轉,前後判若雲泥之別。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尤其是玉真公主,聽完之後更是如遭雷擊,嬌軀猛地一顫。

孰真孰假已經不再重要,她心下一歎,阿姊這回只怕是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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