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之王

有這樣的廣告在周圍，我登的廣告還算是非法的嗎？簡直純潔得如同沒有長毛的處女。

快樂地將報紙扔在一邊，三下兩下就喝完了豆漿，吃完了小籠包，頓時都忘記了我在公寓的餐廳里面吃那些高檔西餐的滋味。

這一頓早餐，總共才花了我不到三塊錢。按照這種消費，我那二百萬真是一輩子都花不完。

找房子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因為社區的電線桿上、墻壁上、公告欄上，到處都貼滿了出租的廣告。

隨便挑了一則廣告，房子在三樓，最不起眼，一房一廳，面積只有十五坪，有廚房廁所。粗坯房，沒裝修，有少量家俱，有一臺十七寸彩色電視機。租金四百五十塊一個月，算是相當便宜的了，上面留有電話號碼，落款是劉女士。

撥通了上面的電話號碼，一會兒電話就接聽了，是一個聲音非常嬌脆的女人，不過口氣有些不耐煩。

「你要找哪位？」

「我租房。」

「你是干嘛的？」

「上班的。」

「你幾個人住？」

「一人住。」

「你準備還價？」

「不還價。」

「什么時候住？」

「現在住。」

我們約好了見面地點，大約半個小時后，就見到一個女子匆匆而來。有些姿色，化了妝，大概二十六、七歲。眼睛不大，鼻子有點尖，嘴巴小，也有點尖。大約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穿著牛仔褲和絲綢襯衫，襯衫札進牛仔褲里面。骨架小，肉不少。胸部尤其碩大，一路跑過來，胸前的兩個肉球拼命地搖晃，讓人擔心她隨時會因為重心失調而摔倒。

嬌小的身軀，胸部真的很大。

今天我故意穿著一身廉價的衣服，所以她看我的目光，有一些鄙夷。

「是你要租房子？」

上前瞥了我一眼問道。

「是的。」

「跟我來吧，來看房子。」

女房東風風火火地朝一幢樓走去，腳步很急，但是步子不大。

「從農村來的？」

她問道。

「嗯！」

我含糊應道。

「我的房子很多人租的，我并不是很想租給農村來的人。所以你住我房子的時候盡量干凈一些，我會過來檢查的。還有，不要帶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我的房子。你說好只有你一個人住，就不要趁著我不在偷偷摸摸帶著你農村的伙伴去偷住。這幢樓很多人我都很熟的，假如你明明交一個人的房租，卻故意讓許多人來住，然后收他們的錢，這樓上的住客都會告訴我的，到時候我朋友是警察，會直接將你帶走，罰款不說，搞不好還拘留你，知道嗎？」

女人走路的時候，胸部搖晃得真厲害，嘴巴也厲害。

「房租不能拖欠知道嗎？押一個月，交三個月。垃圾要經常倒，用完廁所一定要沖。還有不要在我房子里面做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弄臟我的床和我的墻壁。知道嗎？」

女房東說這話的時候，瞥了我下身一眼。

走進樓房的樓梯，樓梯很陡，很窄。燈壞了，很黑。扶著扶手往上爬，卻沾了一手的鐵銹。

到了三樓的房子301，打開門。外面的防盜門，也已經生銹了。

走進房子里面，一股塵土的氣息。

水泥地還算干凈，不過石灰刷的墻壁，已經黑了。廚房很小，廁所很小。水槽是水泥做的，廁所也是水泥澆筑的一個槽，非常粗糙。

女人經過廁所的時候，忽然眉毛輕輕一抖，然后朝我說道：「你等一下。」

接著，她便鉆進廁所，將門關緊頂上。

過一會兒，就傳來淅淅的女人撒尿聲。我身上一熱，下身挺起。

彎下腰，發現廁所的門不是密封的，距離地面有一個縫，不過是很小的一道縫隙。

趴下身子，睜大眼睛往里面瞧。

看到了兩條雪白的大腿，還有激流的尿柱，還有兩只腳。

沒有看到屁股，也沒有看到要緊部位。因為縫隙太小了，而且里面那個女人，抬高著屁股撒尿，顯然是防了一手。

女房東走了，收了一千八百塊錢走了。

我迫不及待地拿出電腦，撥通無線網路，通過國外代理伺服器進入天使事務所網站的后臺管理。

廣告已經登出去半天了，應該已經有信息進來了。

打開信息管理器后，果然密密麻麻的信息，足足幾百頁之多，頓時讓我欣喜若狂，看來生意實在好得很。

但是接下來看了幾條信息后，我的欣喜仿佛被沖到了下水道中。

第一條信息是這樣的：姓名：萬天才。

家庭地址：江州市船橋縣白湖鎮鐵門村二十二號。

身分證號：365153849298434委托內容：您好，我是一個即將上大學的學生。今天高考，我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成大，但是巨額的學費讓我和我的家人夜不能眠。我想要圓我的大學夢，請您幫我籌集到三萬塊錢作為我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報酬：一輩子的感激。

我當場就差點破口大罵，他媽的老子又不是做慈善的。

第二條信息是這樣的：姓名：司么遷（我差點看成了司馬遷）家庭地址：淮海省串連市人民大道七十五號。

身分證號：352763093933123委托內容：給我一億美金。

報酬：一萬塊。

讀到這條，我差點噴血。我要是能給你一億美金。我登這個廣告做什么，而且花一億美金給你就為了賺一萬塊，我到底是賤還是神經病啊。

至于第三條，我差點從床上猛地摔下來，渾身汗毛都豎起。

姓名：宋子文。

家庭地址：江州市百名縣河邊鎮六十五號。

身份證號：1624929291018929委托內容：陳小姐您好，原諒我的冒昧，我是一名文學愛好者，今年二十八歲。從小博覽群書，著作百萬。因為鄙棄教育制度，我未能考上高中。至今在家從事文學創作，曾在本縣大型刊物發表過詩歌。我曾經有過兩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但是都因為女方對金錢和物質的追求，使得我魂斷神傷，對愛情開始絕望。但是，在看到你在報紙上的信息時，我那一顆已經塵封十幾年的心開始萌動了，我深深地被你打動了。我沒有錢，但是我有淵博的知識。我沒有身高和長相，但是我擁有崇高真摯的品德。我不為了你的別墅，不為了你的轎車，不為了你的公司，不為了你的錢。我只為了你的心，我的心要與你永遠跳動。

報酬：對您終身不悔的愛。

另注：假如我與您結合，希望您能幫我解決江州市戶口問題。

我再也忍不住了，放下電腦，猛地沖到廁所里面嘔吐。

吐得上氣不接下氣后，我雙腿發軟回到房間，終于知道為什么會有第三條委托信息了。

因為在我刊登的廣告上面，還有一則是征婚廣告。我的廣告除了一個網址外什么都沒有，那些想吃軟飯的家伙以為這個網址是和征婚廣告在一起的，于是上我的網站，去應徵那個陳小姐的對象了。

接下來，我便不抱什么希望地開始瀏覽剩下的信息，真是五花八門。

其中竟然有幾十條全部是要我想辦法幫助他們把占筱蔓弄上床的，我當時就狠狠刪掉了。

看來，整個城市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占筱蔓當作性幻想對象了。

就這樣一邊看一邊刪，有的甚至看也不看，就直接刪除。

盡管這樣，這些信息還沒有看到一半的時候，我就已經頭昏腦脹了。

不過忽然有一個名字映入我的眼簾，讓我煩躁沉悶的心情，一下子清爽涼快了下來，就仿佛沉悶的夏天，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熱，忽然見到一個綠油油的小水潭，然后猛地扎了進去一樣舒服。

因為這個名字是章允。

地址和身分證號，都沒有填寫。

委托內容是：過幾天我可能要參加一次晚會，我表演的節目是拉小提琴，但是我已經荒廢好幾年了。我知道小提琴王子羅戈先生最近在江州演出，我夢想著能夠受到他的指點，謝謝您。報酬不是很多，但是已經是我能夠付出的最大金額了。

報酬：三千元。

另外，她還給我留下了MSN作為聯系方式。

我渾身冰涼清爽，頓時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點了接受委托。

然后登錄我的MSN，昵稱是：黑翼天使。

將章允的ID加入我的聯系人中，發現她的昵稱，就叫作章允，真是一個坦誠的人。

而且，她竟然還在線，我很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你在天使事務所留下了委托信息？」

章允很快回覆了，給了一個驚訝又歡喜的笑臉表情，回覆道：「是的，是的。然后，我一直在線等著，沒想到您真的那么快就回覆我的信息了。」

我頓時微微一陣詫異，一般人進入我的網站，填寫委托信息都是帶著隨便，寫著好玩的心態，并不是真的相信我可以為他們辦到事情的。

而章允竟然很自然地對我抱有希望。

「您希望我多長時間之內，完成您的委托任務？」

我問道。

「距離晚會還有半個多月，所以拜托您越快越好。當然，羅戈是世界著名的音樂家，他非常忙的。我非常非常崇拜他，所以才提出了這個委托任務。但是我也知道，想要跟他見上一面都非常非常的困難，更別說指點我的小提琴技藝了。我當時看到您的廣告，登錄您的網站后，一沖動就填寫了委托內容，事后才想到這件事情實在太困難了，所以就算您沒有辦到，我也會付給您一部分酬勞的。」

這個時候，我也才想起了羅戈的身分。瘦瘦的俄羅斯人，得過無數大獎。每年近百場世界巡回演奏會，身價高得可怕，為多國皇室演奏過，進過世界上絕大多數的音樂廳，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豈是那么好請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章允面前，我特別想要表現得無所不能的樣子。

下意識地挺起胸膛，發出信息道：「我能辦到，沒有完成委托任務，不收任何費用。」

「真的？」

章允的反應非常驚喜，透過電腦我也能感覺得到。

接著，她興奮地發信息過來道：「真是抱歉，我明天還要去買小提琴，在馬華路看到一把非常非常漂亮的手工小提琴，非常與眾不同。我去買下來，就要花掉我大部分的錢，所以給您的報酬就只有三千塊錢了。」

我本來想用溫柔的言語，但是想到作為一個無所不能的天使工作室，應該顯得神秘而又冷酷，便沒有回覆她的話，而是直接送出了告別語：「我立刻會去辦理你的委托任務，完成后再聯系你。」

接著，章允好一會兒才發來一個失落的表情，然后禮貌地和我告別。

我又一陣窩心。

我又接著瀏覽下面的信息。在刪除了大部分信息后，又留下了兩條。

其中一條，姓名是匿名的，沒有留下任何個人信息。

但是委托任務上卻寫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我覺得神是天使和惡魔的結合體。但是我現在還不能相信你，我有個委托任務給你，委托報酬超過一百萬，但是現在不能交給你。我要先考驗你，先提出一個小小的委托任務考驗你，假如你能夠完成，那么后面的百萬酬金任務，便歸你。

然后，同樣給我留下了一個MSN的帳號，是HOTMAIL的一個電子郵箱。

我加他進聯系名單，看到他的昵稱叫作患者。

他主動和我聯系。

「我知道我的舉動非常可笑與瘋狂，竟然會委托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還是騙子的MSN帳號。」

「假如下一句話還是廢話，你就永遠失去委托資格。」

我冷冰冰回覆道。

那邊過了很長時間才有所反應。

「我選擇相信你一次，先用一個小的委托來確認你有沒有完成的能力。」

「請下單子。」

我表演得盡量像一個機器人。

「我的這個委托涉及到一個人，他叫作楚郁，為了確認你們有實力完成我的委托，請在二十四個小時內，讓我看到他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就在江州市。」

對方發來我的信息，讓我一驚，頭皮一陣發麻。

沒有想到，竟然弄到我自己的頭上來了，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想要對我做什么？

我頓時感覺到危險。

很用力地平息下來，然后機械地發出信息：「請提供楚郁的相關資料，或者相關照片。」

一會兒，對方的信息就發過來了。

「楚郁，一九八一年出生，一九九七年畢業于名苑一中。」

而且，對方還提供了一幅我的相片。相片很模糊，是從我高中畢業照上截取下來的。

我強忍住發抖的雙手，發出信息。

「請提供你的姓名，以及身份信息。」

「抱歉，我的姓名和身分不能提供給你。」

「那就是匿名委托，需要先付款后完成委托。」

這個時候，我腦中浮現出一個面孔。

就是占筱蔓那張驕傲冷漠的瓜子臉。

「我可以先付錢，你需要多少？」

對方顯然非常迫切。

「你自己根據委托的難易，自己決定報酬金額。而一旦我覺得不滿意，就會拒絕這個委托，不得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過程。」

我回覆道。

「十萬塊，只要在二十四個小時內讓他出現在我的面前就可以了。你們找到他的時候，發簡訊給我，我立刻趕過去，只要看到他的人便可。但是最好在公眾場合，我不希望你們見到我。」

對方的信息，讓我越發確認，她便是占筱蔓。

她找我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要拿回她的艷照。

其實，她有幾種辦法。其中最直接的一種，就是買兇殺人。

然而，這種買兇殺人的違法事情，最好不要讓任何第三方知道，所以就必須自己親自去找殺手，不能委托任何第三人，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然而她自己去找殺手，假如需要當面接觸的話，她實在太有名了，就算成功殺掉我，消滅了艷照曝光的危險，也會帶來更大的危險。恐怕是前門剛趕走一條狼，后面就進來了一只更加兇惡的老虎。

只怕那殺手會利用她的身分、她的殺人罪敲詐她更多。

所以，當她看到我的廣告后，偶然地進了我的網站，便抱著病急亂投醫的想法給我發了委托書。反正只要不暴露身分，她就不會有危險。

此時，我也在猶豫我要不要接這個單子。

我要是接下來，就必須在占筱蔓面前出現，那樣會不會給我帶來危險？

當然我也可以接下她的單子，但是不和她見面，想必她也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天使事務所掛出去以后，我內心深處有一個非常堅定的想法。那就是完成顧客委托的任何一件任務，假如不想做，就直接拒絕，但是一旦接受了，就一定要做到。

當然，我也可以拒絕這個單子。

但是萬一我拒絕了，占筱蔓發起瘋來，真的去找來殺手干掉了我，那不更加可怕。

更何況，她找到了我真算是一種天意了。到時候，她想要怎么對付我，都會委托天使事務所去做，那我算是知己知彼，那樣才會游刀有余。

一陣權衡后，我決定接下這個單子。

「請付款，開戶銀行：XX銀行，帳戶：XXXXXXXXXXXXXXXX。」

我給她我利用假身分證辦理的銀行帳戶。

「我立刻通過網路銀行轉帳。」

占筱蔓發來信息道，仿佛對那十萬塊錢沒有任何猶豫，就算是遇到騙子也無所謂，可見真的沒有將十萬塊錢放在眼里。

又過了一會兒，她發來信息道：「已經轉帳成功，請查收。」

我登錄網路銀行一查帳，真的看到十萬塊已經到帳。盡管我之前收到過二百萬，但是見到這十萬塊，還是忍不住一陣激動。

這算是天使事務所的第一筆任務收入了。

接著，占筱蔓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讓我一旦找到楚郁（也就是我自己）就立刻發信息給她，而且這個手機只收發信息，不接聽任何電話。

很顯然這個手機號碼，也是占筱蔓剛剛辦理的，專門和天使事務所聯系用的。

就在我賺到了業務的第一桶金后，我變得有些興致勃勃起來，接著往下看后臺的信息。

雖然那種惡搞類的信息還是很多，但是我已經能夠當成笑話一樣，看到也不生氣，只是單純輕巧地刪除掉。

盡管這樣，一直看到了下午兩點鐘都還沒有看完，因為這些信息都在不停地增加。

不過大多都沒有什么價值，里面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五的信息是惡搞的。剩下百分之十都是單純要求幫忙，而沒有要付出報酬的意思，準確說是反過來希望我給他們錢。最后剩下的百分之五雖然是正經委托，也提出了報酬，但要么是報酬很低，要么是委托的任務很非法。

就在我猶豫是要接著看下去，還是去吃飯的時候，電話聲響起，而且是我自己用的那一支正常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