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走一趟凡塵
清仙闕
| 发布:12-01 12:09 | 411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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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人,最怕的是被影響道心,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清妙凝一早從靈身那裏知曉愛兒成了宮謹妗的弟子,這也是當年的佈局之一。
但這佈局走向,也影響到了宮謹妗的大道,困住了道心。
宮謹妗眸光左右忽閃,捏著玉杯的白皙纖手緊了緊,在清妙凝面前,無時無刻都被那強大的仙道秩序所影響,讓人隱藏不了心事,頷首輕聲道:
“仙尊,其實我的道心沒有問題,給我一個月時間,定能踏進仙人境。”
話落,宮謹妗眸簾不經意的低垂,似乎在將心中的秘密藏到心底下的最深處。
清妙凝嫩白的玉手端杯輕晃,仙黛狹細如遠山,凝神沉思,正所謂有因必有果。
當年選宮謹妗作為她的仙道傳人,看來得幫她從紊亂的道心走出來。
清妙凝一根嫩白的玉指,晶瑩的指尖在矮案上輕叩了一下,畫面瞬然一轉。
兩人站在一片清澈水面。
一望無際的白色荷花,綻放著流彩,花瓣勾勒著金色如同蚯蚓大小的道紋,忽然間,山水輕舟,草長鶯飛。
畫面之境,變了十數次,晝日星辰輪轉,萬物生命在光陰裏生死輪回,復蘇蛻變,無一不是嚮往美好的事物。
宮謹妗紫發搖曳,這些畫境在眸光裏遷移飛逝,竟然是全是仙尊的道意之境。
到底要經歷了多少事和物,生與死,才能領悟如此多的令人夢寐以求的道意。
但仙尊唯一沒有展示殺伐無情的道意。
清妙凝白衣裙輕晃,退去所有道意之境,道:
“所謂仙道長生,道術仙法,其根本不過是從萬事萬物感悟……
但終歸還是道心所向,說白了,有些人的大道荊棘載途,亦或是平道坦檻,有人能輕易踏過去。”
“也有人因為近在咫尺的道果,觸手可得……
但心頭執念所牽,足如被磐石根固原地,其實我授你仙法道術,不必走我一樣的大道,斬七情,斷六欲。
畢竟太苦了,你得道,可變,順心而為。”
宮謹妗驀然抬螓首,身子輕顫,眸內星辰流轉,仙尊這一番話,仿佛隱晦的道說點醒某事。
這是認可她了?
清妙凝眸光忽然微凝,看向了截仙門遠處,道:
“琬筠傳音說,虛靈界各大宗門老祖們在演道場上,想覲見於我,若非有重要之事,真不想出門,罷了,終究人間凡塵惹是非,去一趟吧。”
話落,清妙凝挺身而起,頓了頓,道:
“風兒不需在禁足了,你帶他出虛靈界,走一趟凡界,散散心。”
意有所指,清妙凝身影一晃,消失在木亭內。
宮謹妗站起身,行自木亭邊,仰望天上雲霧,抬起嫩白的玉手,凝視著無名指。
“道心所向,才能證道仙人境,看來要徹底斬處心魔,也只有一法了。”
宮謹妗玉手垂在腿側,仙尊剛才說帶紫風去一趟凡界,已經道明瞭然,自言自語道:
“那就和他去一趟凡間吧。”
虛靈界偌大的演道場上,人頭熙熙,同時也聚集了諸多老祖、以及個宗門的宗主。
身份差殊,修士們離得這些老祖遠遠的,站在一旁,圍成了一個大圈。
今日,不知是哪個人傳出清妙凝會來演道場講道,這消息一出,如同颶風過境,無論是哪個宗門還是散修們聽聞此事,都紛紛禦劍飛來演道場。
自外域三教闖入虛靈界,行苟且之事,已經過去了大半月。
清妙凝一人抬手間,斬殺外域三教聖人道身,這是何等的威風手段,在虛靈界的聲望,無人能及,甚至蓋過了女帝。
可惜有人沒目睹那場面。
畢竟一個仙王境的道尊,還是一個女子,沒有見上一眼,都覺得遺憾。
在百年前,有人見過清妙凝……
但也僅是曇花一現,卻感到驚豔世間,那仙姿印在心頭,揮之不去。
所以,不論是有沒有見過清妙凝的人,聽說她要來演道場,修士們都激動不已,四面八方禦劍趕來演道場時,恨不得想長了妖族的翅膀,能飛快一些。
站在演道場外一名散修,被裏面的人擠得身子趔趄,轉頭看向身邊一名面生的修士,小聲問:
“哎,你說清妙凝道尊是長得什麼樣的?”
“不清楚,來了才知曉真容。”
這名修士回答,眼神熠亮。
演道場的人實在太多,個個討論紛紛著,或是向人詢問清妙凝的長相,或是問何時才到道場。
那些平時有些嘴花胡碎慣了的修士,得知是各大宗門老祖懇請清妙凝來演道場講道,此時都乖乖閉上了嘴巴,免得被某個老祖一巴掌拍死。
忽然,虛空裂開,一白一金兩道身影出現在演道場的上座臺上。
清妙凝與女帝川琬筠,身形纖長,眸光皆從演道場上掠過。
“女帝身邊那位絕色女子,好強的仙道氣息,看來她就是清妙凝道尊了。”
一名中年修者心頭驚駭。
“原來她就是仙王境界的道尊,聽聞她在千年前修補過虛靈界的五行道紋,也在幫虛靈界鎮殺過無數大妖,今日一見真人,此生無憾了。”
人群中,有人唏噓感歎說道。
修士的一生,能進入仙王境的,寥寥無幾,目前已知曉的就是清妙凝了。
川琬筠一襲金鳳裳,站在清妙凝身邊,噙笑道:
“你今日的講道,希望他們能有所獲。”
清妙凝目光看向那數十名宗門老祖,他們其中的年齡,有些已經活了千年……
但踏入仙人境的,也不過數人。
而且壽元有限。
如果再不突破,這些老祖將是幾百年後,油盡燈枯,幾百年的時間聽著很長,其實對於修仙者來說。
不過眨眼即逝的光景。
川琬筠不想讓這些老祖因為壽元枯竭死去,更想讓虛靈界的宗門,變得強大,一早散出風聲說清妙凝在演道場講道,也是各大老祖的懇求,至此藏了這麼一個小心思。
清妙凝淡淡道:
“琬筠,此舉措僅此一次,以後莫要自作主張,我既然來了,也當傾囊相授,這些宗門弟子,能領悟多少,看他們的資質了。”
一名老祖上前拱手作揖,老臉有些激動道:
“前輩能來講道,乃是我虛靈界大幸啊。”
雖然這老祖鬢髮花白,喊清妙凝一聲前輩,所有人都不覺得意外。
畢竟在一個仙王境面前,他們如同人間一粒不起眼的凡塵。
其他老祖、以及圍在演道場上的所有修士,紛紛作揖,臉上滿是恭敬。
清妙凝喜清靜,不喜吵鬧人雜的地方,想快些結束今天的講道,清冷的雙頰平靜道:
“三個時辰講道,分別是人,天,合三道,那麼開始吧。”
與此同時,截仙門內。
宮謹妗找上了川紫風,眸光閃爍一絲猶豫。
雖然決定的事……
但真正去面對,又是另一方情形了。
川紫風木簪紮白髮,盤坐在道場中,似有所覺,目光忽然睜開。
“師尊,你來了。”
川紫風看向後方,那紫色纖影依舊驚豔,頓時起身向她走去。
師尊多日不曾現身,卻知曉她兩次在演道場上方的雲霧裏,靜立許久才離去。
宮謹妗胸口微微起伏,與內心抗衡數息,道:
“紫風,你不用再禁足了,隨為師去凡間一趟。”
怕自己反悔,宮謹妗拉起川紫風的手遁出了虛靈界。
一處遠在千裏之外的洛陽鎮,已經入冬末之景,時節寒鵝雪紛飛,街巷行人廖寂。
唯有一處鎮上中樞的祭壇多了幾分熱鬧,祭壇立著一尊栩栩如生蒙面紗絕色女子的石像。
數十幡條搭頂,下方聚集了不少民眾百姓,一臉虔誠跪地膜拜。
今日是洛陽鎮一年一次祭仙神之日,人們穿著裘衣,白雪紛飄下,以百食畜禽為供祭,香燭迎神,祭拜千年前挽救數千百姓性命的仙子。
一座石拱橋上,白雪未融,遊人撐著油紙傘過橋,沙沙作響。
川紫風一身灰白衣裳,素衣溫翩,雪天雖寒,卻並未覺冷,撐著黃色油紙傘,與宮謹妗站在橋上,一眼遠方,皆是愷愷白雪如塵煙。
同樣石橋上,也有另外幾對撐傘的遊人青年男女,望雪而飛千裏,傘下有良人,頗有幾分道不盡的人間美境。
見此,川紫風轉頭看著宮謹妗,道:
“師尊,你帶我來這裏,只是為了看雪?”
師尊從虛靈界帶他來洛陽鎮……
而偏偏遇上還是冬末去的雪季,只是不知她來這裏何意。
只是讓川紫風有些恍然的是,這情景尤為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一時的惘然,終於想起了這情景,是在長生道侶畫卷中,腳下同樣是石橋,同樣有一條河,那天同樣是視線朦朧。
但不同的是,長生道侶畫卷中,那年他八歲,在煙雨鎮,是雨天,演繹著和師尊相遇的情景。
“看雪,也是看道心。”
宮謹妗紫發柔密亮澤,絕色雙頰平靜道:
“和為師走走。”
言罷,宮謹妗脫離了頭上油紙傘,紫裙輕晃,輕抬兩條修長的紫絲美腿,沿著橋頭走去。
那裏是的巷街是鎮上最繁華的地方,可惜是雪天,各店鋪未開,少了幾處讓道心寧靜的旅途點。
川紫風撐傘跟隨宮謹妗身邊,發現她今天有些不對勁,一心沉浸修煉,卻帶他來洛陽鎮看雪,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走了許長的一段路。
兩人默不作聲,皆有不同心思。
川紫風身子偶然貼近師尊的嬌軀,她也似乎未察覺一般,也沒有刻意的挪步身子。
兩人在傘下慢慢在白雪微厚的長河青石道上,漫無目的行走著,
行人與遊人不多,將雪天的孤寂寒洌盡顯在末冬下,亦是最後的一場雪。
宮謹妗絳唇輕啟,柔聲道:
“紫風,今日好像是洛陽鎮的祭仙神之日,我們晚上向百姓討一頓飯,如何?”
川紫風心頭怦然一動,點了點頭,看著師尊轉過去螓首,心有窺想已久,走了那麼長的雪路,最終抓起了師尊的嫩白的玉手,緊緊握著手裏。
宮謹妗嬌軀微微一顫,未有舉動,只是雙頰湧起了一絲的紅潤,眸看遠方。
“天氣冷。”
川紫風只說了幾字,輕輕捏著手裏柔嫩的玉手。
“嗯。”
宮謹妗螓首微點,雙頰悄然的微紅起來……
或是緊張的原因,抿了抿紅潤的絳唇。
川紫風牽著宮謹妗的玉手,踩著沙綿的白雪,輕聲道:
“師尊,還記得長生道侶畫卷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情景嗎。”
宮謹妗感受著柔夷傳來那手掌微寬厚的溫暖,眸顯回憶之色,溫婉道:
“記得,當時你八歲,在橋上撞上了為師。”
川紫風則轉移了話題,眼簾輕垂,認真道:
“師尊,其實,我知曉你道心一直跨不過那長生道侶畫卷所發生的一切,只是,我一直將它當成了我生命最寶貴的一部分,說白了,我不想把它當做醒來後煙消雲散的一場夢。”
“我知道。”
宮謹妗這次不再用為師來自稱,也認真回道:
“紫風,我也一直在思索這事情,所以帶你來落陽鎮,確認道心所向。”
川紫風目光微亮,不再說話,原來師尊也從未將這一切拋之腦後。
傍晚。
兩人在一家百姓家叩門,開門是一對樸素的中年夫婦。
宮謹妗對他們說明緣由,討一頓祭仙神的晚飯,中年夫婦看著夜裏白雪,爽快答應下來,邀請兩人入屋內,先溫了一壺熱酒,暖身子。
吃完飯厚,川紫風留下了兩塊下品靈石,與宮謹妗告別了中年夫婦,撐傘行走在坊街上,兩旁有客棧掛著紅燈籠。
祭仙神之日,坊市熱鬧非常,幾個小稚童打雪杖,用稚嫩的語氣唱雪謠詞。
川紫風喝了不少酒,吸了口氣,道:
“師尊,要不我們在這裏過一夜,明早再回去。”
“嗯。”
宮謹妗沒反對,在中年夫婦的勸酒下,同樣也喝幾倍酒,雙頰泛著紅暈。
修仙之人,極難喝醉,除非懷有心思,才讓自己醉在其中。
川紫風無疑是這樣,緊握著著宮謹妗的玉手,在一家客棧要了一間廂房。
宮謹妗雙頰更加紅暈了,與川紫風進入廂房。
“師尊,今晚我能不能抱著你睡?”
川紫風忽然正面的摟上了宮謹妗,語氣溫柔的債她耳邊響起。
宮謹妗嬌軀驀然的顫抖,心頭怦然的劇烈跳動,玉手輕撫著川紫風的溫熱臉龐,輕聲道:
“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