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軍

趙無恤和梅琳帶小姑娘去教堂。克里斯蒂娜身上混亂的魔法元素容易引起神職法師的注意，不得不留在旅館。趙無恤本想留下梅琳保護。克里斯蒂娜卻以他不熟悉教會為由拒絕。不過，她一副老太婆模樣，又躲在屋中，應該不會引人注意。

趙無恤遂罷。他和梅琳急趕往教堂。大教堂有專門接待病人的地方。他們剛進去，就有一位女牧師被小姑娘引來。她感覺到小姑娘身上的黑暗魔法痕跡。這種東西很難在教堂這個神圣的地方存在。是以，小姑娘格外醒目。

女牧師把三人帶進內室，急急請來一位神官。神官沒急著施救，而是詢問小姑娘得病緣由。

趙無恤搬出編好的故事。他們是科枬鎮的農民，來巴克烏城的路上在荒野里發現這個發呆的小女孩。她一路上都這樣呆呆傻傻，不過讓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其他的事，他們不知道。

故事簡單，沒透露任何具體信息。小女孩荒野撿的，也無從查起。沒有細節也就免除露餡的可能。

神官皺起眉頭，看著這對身穿粗麻布，滿臉灰塵的農民夫妻。他深知這類人忙于生計，既不會留心去查找蛛絲馬跡，也沒有眼力發現可能的線索。他從他們嘴里很難得到有用東西。

梅琳發揮中年婦女身份，以極度關心的口氣追問女孩怎么了，能不能治。

神官說兩句好話安慰梅琳，保證有辦法。他隨之派牧師去請主教大人。

趙無恤慶幸選擇進巴克烏這座行省級大城。主教不是什么地方都有。他們路過的小城頂多是神官坐鎮。他們冒然進去，不但治不了小姑娘，還可能暴露身份。

沒多久，巴克烏所在波旁行省的教會一號人物露面。一個小姑娘本來請不動主教大駕。只是，主教大人聽聞黑暗魔法害人，很快趕來。教會永遠不會對黑暗魔法掉以輕心。

趙無恤和梅琳自然裝做虔誠的信徒向主教行禮。這位主教頭發灰白，比塞維林要塞的德瑪爾主教要老許多。他滿臉祥和地祝福趙無恤和梅琳，然后轉向小姑娘。

神官及時匯報情況，“大人，像是黑暗魔法‘迷神’。”

主教精神探查一番，點頭道：“沒錯。”

不待他開口，神官又把趙無恤說的原委講了一遍。

主教一樣皺眉。他沒再問，而是贊揚趙無恤擁有高尚的靈魂，無償救助弱者。

趙無恤自是一番謙虛。梅琳則繼續請求盡快醫治。

小姑娘受命一直躺著。主教站到她身邊，高舉圣木法杖，開始吟唱魔法咒語。

光明魔法最大的弊端是咒語冗長，即使低級魔法也非常浪費時間。主教大人施了兩個魔法。第一咒語還好，不算長。梅琳見過，光明魔法中常用的“深眠”這個魔法與氣系魔法“沉睡”大同小異。“沉睡”是簡單催人入睡，沒有附加效果。“深眠”則是使人直接進入完全放松的深度睡眠。兩個魔法各有優缺。“沉睡”釋放快，見效快，是常用輔助魔法。“深眠”則利于治病和病人休息恢復。

主教的第二個咒語很長。梅琳也見過，是對付黑暗魔法最有效的“凈化”不過根據主教吟唱的時間，他施放的該是“深度凈化”這個魔法釋放出來的效果很華麗。耀眼的白光從圣木法杖發出，籠罩住小姑娘。光芒如同紫外線殺毒一般掃描過小姑娘全身。一切黑暗魔法印記徹底消除。

趙無恤眼看小姑娘呆滯的神情不在，代之以安詳的微笑。她在睡夢中似乎也感受到惡魔的離去。趙無恤和梅琳終放下心來。光明魔法果然是黑暗魔法的克星。

主教又探查一番，道：“她睡醒后就能回復正常。”

梅琳連謝。趙無恤謝之余，想告辭。

主教指出小姑娘受黑暗魔法日久，可能會昏睡幾天，最好不要移動，就在教堂休息。

趙無恤情知主教留下小姑娘是為能再問黑暗魔法的事情。他不好不顧小姑娘的安危，不再堅持。他對如何處理小姑娘也在遲疑，一方面她能提供掩護，另一方面她又影響行動。而且她跟著他們也太危險。

梅琳不放心，留在教堂看護小姑娘。教堂相對是安全的。沒人敢在這個神圣地方鬧事。趙無恤則趕回去照顧克里斯蒂娜。

小姑娘這一睡就是二天。梅琳急不可耐要向教會發出責難時。小姑娘醒了。她在梅琳的細心照顧下，調養一天后恢復精神。

只是，主教大人依舊失望而歸。小姑娘居然不會說話，字也只知自己的名字。艾蜜麗，很好聽的名字。她似乎不記得曾見過且刺殺過梅琳，與梅琳的相處非常融洽。

梅琳很喜歡小姑娘，早把曾被其扎過毒針的事拋到腦后。她精心照料，艾蜜麗只用三天就全部恢復。

趙無恤已經做出決定，把艾蜜麗留在教堂。他們三人承擔的風險沒理由讓一個未成年小姑娘也冒。趙無恤這幾天悄然準備新身份，從科枬鎮帶來的馬車和物品都賤價處理掉。他又要搞一副新行頭。

他知道艾蜜麗恢復后，通知梅琳回來跑路。他沒想到不僅等回梅琳，還等來前殺手艾蜜麗。原來，小姑娘不知是不是這幾天真切感受到梅琳的關心，居然粘住她，說什么也不離開。

教會發現艾蜜麗沒有價值，對她的去留不再注意。結果，梅琳不忍心下把她帶了回去。

克里斯蒂娜在旅館憋壞了，幾天不能出門，眼見多個洋娃娃，立刻提起興致。

趙無恤嚴重頭疼。人都被帶回來了，怎么再送回去。不帶小姑娘走，又如何安置她。麻煩！

未來幾天，趙無恤繼續為新身份做功課。梅琳和克里斯蒂娜老實待在旅館陪艾蜜麗。艾蜜麗很快接受克里斯蒂娜。她們三人越處越熱乎，短短幾天親若姐妹。

艾蜜麗雖不能說話，但非常乖巧聰慧。梅琳和克里斯蒂娜是越見越憐。

趙無恤不忍打擊艾蜜麗。他待到晚上艾蜜麗睡下，方招集二女，討論艾蜜麗的未來。梅琳和克里斯蒂娜非常不舍，也不放心把艾蜜麗一人扔到陌生地方。她們又不知她有什么親人，家在哪里。

想到把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扔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讓一群陌生的人照料，梅琳和克里斯蒂娜總覺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艾蜜麗是為刺殺她們而出現。她們覺得有責任照顧她。

趙無恤終究說服她們。很簡單的理由，如果真喜歡、關心她，就留下她。不要說其他，也不要抱什么萬一，這些都不是讓她冒險的理由。

二女無言。趙無恤把問題簡化成二選一。她們沒得選。

克里斯蒂娜不禁怨恨起霍化德伯爵，都是這吸血鬼害得她們惶惶不可終日，早晚要找他算帳。

不用克里斯蒂娜提，趙無恤也非常后悔。他若早料到霍化德報復的花招如此多，當時肯定會潛藏起來，伺機宰掉伯爵大人再跑路。此事的確大大失策。他本以為霍化德不過調動政府力量和雇用一些傭兵，沒想到人家向黑暗工會發出巨額懸紅。他遭遇黑暗法師后，才知道黑暗工會的殺手職業素質如此高，這才造成三人今日如過街老鼠的結局。

如今說什么都晚了。只能挺過眼前再圖復仇。趙無恤計劃等克里斯蒂娜恢復身體就殺個回馬槍，既找霍化德伯爵算總帳，又解決黑暗工會懸紅，老被職業殺手盯著太不爽。

說起來。他們消失七天，不知道殺手和傭兵們在做什么。

梅琳沉思半天，終下決定。艾蜜麗和她的關系與趙無恤及克里斯蒂娜不一樣。她當初差點喪命艾蜜麗手下。這事被克里斯蒂娜不小心說漏嘴。

梅琳瞞不過，只好向艾蜜麗簡單說明。她曾迷失心智，試圖刺殺她。不過沒成功，反而被抓。這也是她在他們身邊的原因。

艾蜜麗察知真相，大哭。梅琳只好勸慰。她是被人控制，不怪她。艾蜜麗不知出于愧疚，還是被梅琳以德報怨，真心愛護的行為感動。她堅持認梅琳做姐姐，似乎想一輩子照顧、報答梅琳。

梅琳拗不過，收下這個小妹妹。她是孤兒，唯一親人是精靈，突然多個人類妹妹當然愛護有加，不忍分離。趙無恤的話卻又讓她不得不做決定。

“還是留下吧。”

梅琳話未完。艾蜜麗突然從里屋跑出來，大聲叫道：“我不怕死，我要跟著梅琳姐姐，保護你。”

三人愕然。艾蜜麗居然會說話！

趙無恤首先冒出的想法是，這小姑娘是不是太聰明了，居然懂得裝啞巴！

梅琳和克里斯蒂娜很快回神，拉著艾蜜麗追問根源。

艾蜜麗也是孤兒。她生活在比斯特王國西部與奧爾王國臨界的圖爾恰城，和巴克烏城一西一東距離非常遠。她說不清被抓的經過。那段記憶非常模糊。不過，她對圖爾恰城很熟悉，記得最后昏迷所待的地方，一棟非常豪華的大房子。

二女沒挖出有用東西，也沒深究。反正現在無法找黑暗法師同盟算帳，以后有機會帶艾蜜麗重返圖爾恰城時，什么都能知道。

艾蜜麗應對完問話，又開始淚巴巴請求梅琳不要拋下她。她不怕危險。她要保護姐姐。

梅琳還能說什么。同是天涯淪落人。她愈憐愛艾蜜麗，把其留下的心卻愈強。

一個跟一個留，兩姐妹抵起牛。梅琳最后用姐姐的身份說出重話：要認這個姐姐，就聽話留下。

艾蜜麗沒招，施展釜底抽薪之計，什么都不說，使勁哭。

梅琳看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小美人，沒有辦法，只好連連發誓許諾，保證過幾個月處理完麻煩，就來接她。

克里斯蒂娜見梅琳似有不敵，提出折衷辦法，讓艾蜜麗再跟一段路，到前方布勒意拉城。那里有克里斯蒂娜的一個朋友，一位已經退休嫁人的女傭兵，名叫迪梅特拉。克里斯蒂娜和她關系雖不親密，但知她是個正派熱心的人，不會拒絕幫忙。艾蜜麗先寄住在她那里，待他們處理完麻煩，馬上來接。

艾蜜麗或許覺得可以先賴住梅琳，到目的地再想辦法，終于答應。

如此皆大歡喜。艾蜜麗很快破涕為笑。屋內又響起快樂的聲音。

出發前一天，趙無恤打探到一個絕好消息。與他們前進方向相反，距巴克烏百里的阿爾杰什城傳出三人現身的消息。

說起來，如今他們的名聲已經傳遍伽瑪大陸傭兵界。塞維林傭兵集體出動獵殺三人，損兵折將無功而返的消息足夠引起傭兵的關注。隨著護衛商人的傭兵走到大陸各處，消息自然傳播開。不少外地傭兵團開始覬覦十萬銀幣的報酬。只是，三人出雅西王國后突然失蹤，令這些兼職獵人的傭兵沒機會出手。

趙無恤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商人，正要帶家眷去布哲王國特列曼城探親。特列曼城是距離精靈森林最近的城市。他們到達那里后再走就是沒有人煙的森林。

這個身份，二女做為女眷沒多少戲，基本待在馬車內。一切看趙無恤的表演。他為裝得像，這幾天一直泡在市場和小商人小販打交道。既套取市場信息，又熟悉大陸經商模式。來自科技文明的最大好處就是掌握的知識多，對任何事都有了解。趙無恤經過臨陣磨槍，已經能忽悠市場里的正牌商人。他出發前還特意到傭兵行會像模像樣地雇了幾個傭兵做護衛。

他們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再次出發。沒人在意。趙無恤設計的商人形象每天進進出出巴克烏城無數。而且趙無恤在巴克烏能搞到充足易容原料，不必像來前還要靠其他東西分散有心人的注意力。他現在的容貌再回塞維林被識破的概率都不高。

誰會把一個滿面油光，渾身光鮮，挺著大肚的富態商人和一名亡命傭兵聯系起來呢！

趙無恤很瀟灑。梅琳和克里斯蒂娜就沒不怎么輕松。她們肩負著趙無恤分配的任務。在到達克里斯蒂娜的朋友迪梅特拉家之前，搞定艾蜜麗。他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小姑娘到時能老實聽話。

說起來，這小姑娘也是個美人胚子，長大后絕對不弱于如今含苞待放的“冰火玫瑰”她年紀小，這段時間又吃得好，很快煥發新生機。短短的金發梳洗護理后變得柔滑閃亮。俊俏的小臉浮上紅潤，極為可人。再加上那對靈動的大眼，的確值得梅琳和克里斯蒂娜喜愛萬分。

趙無恤見到那勾人的小臉時已然確定，她以前的臟男孩形象是自己搞的。不然憑她這資質，那伙沒心沒肺的人肯定不會單純把她造成死刺。有人會提出想要公主，自然也有人會想要艾蜜麗這等稚嫩的小美人。

黑暗法師復興同盟，這是趙無恤必然要對付的一個勢力。他向來信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敵人都殺到家門口，不回禮不是他的作風。反正來到這個星球也沒事干，游玩之余找點樂子也不錯。當然，霍化德伯爵被拜訪的順序排在最前列。

不提趙無恤計劃未來。車里，二女正進行艱苦斗爭。梅琳想讓艾蜜麗清楚，她現在跟著她們是累贅，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會害她們。如果真愛姐姐，關心她們，就聽從安排，先到迪梅特拉家暫住。

克里斯蒂娜則拿武功做誘惑。她極力夸大迪梅特拉的能力，勾引艾蜜麗。你想保護姐姐，得有能力。想有能力，去跟迪梅特拉學。忍受短暫的分離，才有資格完成自己的承諾。

兩人廢無數口舌，終基本完成任務。艾蜜麗不給她們輕松機會，又纏著要立刻學功夫。她要變強，保護姐姐。這又難壞二女。克里斯蒂娜不提，她暫時是廢人，想教。艾蜜麗也不屑學無用的魔法。小姑娘眼中，魔法要真厲害，克里斯蒂娜就不會受傷了。

梅琳自己的慧海派功夫還沒練出名頭，哪敢教人。她唯有搬出掌門師兄趙無恤。

對艾蜜麗的要求，趙無恤眉頭沒皺，立刻傳下一門功夫“清身訣”梅琳和克里斯蒂娜既驚訝他爽快，又新奇他兜里的貨到底有多少。

趙無恤的話立刻砸蒙她們。慧海派始建于唐時，距今傳承兩千多年，歷六十八代掌門。每代傳人雖少，但無不是一時俊杰，更休提經常冒出的百年一遇的天才。這些前輩沒有死抱著建派師祖李道峰傳下的武功，不少人自創個人絕技。這些武功皆被錄入門派典籍，以為分支。不客氣的說，本派雖比不上少林有七十二絕技，但若想把功夫練全，基本休想。

二女嚴重無語。她們真挖到一座寶庫做靠山！

趙無恤又解釋。這“清身訣”是慧海派最簡單的入門功夫。甚至說功夫都勉強，是專門用來筑基的功法。艾蜜麗年齡正合適。趙無恤沒理由吝舍。他還想以此檢查艾蜜麗資質。慧海派并不吝惜收徒，只因擇徒標準高才人丁稀少。

不過，艾蜜麗又讓趙無恤驚訝一把。她和她的便宜姐姐一樣，非常有天分。當抵達布勒意拉城時，她已經不用梅琳護法，能獨自修煉“清身訣”趙無恤為此把艾蜜麗列入慧海派記名弟子，并叮囑她以后不要忘記每日修煉。他也沒忘放出甜頭。等來接她時，如果進境滿意，將收她做入室弟子，和她姐姐一樣正式列名慧海派。

艾蜜麗得到三方許諾終安心留下。迪梅特拉對這小姑娘也很喜歡。她的丈夫在推辭不過趙無恤的一百銀幣生活費后，也非常歡迎并保證照顧好小姑娘。梅琳方放心離去。

余下的旅途格外順利。那幾名傭兵發揮巨大作用，走到哪里都有熟人照應。他們是趙無恤花高價從大傭兵團請來的。人家不接低委托任務。趙無恤希望減少麻煩，特意多出錢。顯然，這錢花得值。

他們一行又奔襲幾十里，安全進入迷途森林后，終放輕松下來。這倒讓克里斯蒂娜非常不滿。滅黑袍法師前面對一群臨時殺手，狼狽逃竄。滅黑袍法師后面臨職業高級殺手的威脅，反倒有驚無險，未經一戰。這使得克里斯蒂娜不得不懷疑趙無恤是故意藏拙，不顯露易容化妝的本領。

趙無恤打哈哈躲過詰問，轉而問梅琳行程安排。克里斯蒂娜也沒再追究，同問梅琳。迷途森林的大名早聽說過，卻怎么也想不到它會是精靈森林的入口。

迷途森林不僅在布哲王國，即使在伽瑪大陸也非常有名。這是一個充滿古怪的地方。不論多么有經驗的獵人，都無法深入森林內部。他們常常走著走著就轉出森林，沒人能抵達森林與南巴爾咯山脈之間的地方，也沒人知道那片廣闊的土地除森林還有什么。

梅琳解開疑惑。迷途森林內部存在一個超大型自然魔法陣。那是上古魔法留下的偉績。精靈森林被魔法陣保護，自成一個世界。

能籠罩數百萬公頃土地的魔法陣，而且利用自然布置，這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克里斯蒂娜目眩神迷。她所接觸的典籍里，對上古魔法記述實在太少，使她只能望洋興嘆。

迷途森林對梅琳毫無阻礙。她總能從樹木中發現蛛絲馬跡，找到正確的路。他們三日后，進入大霧籠罩的森林，視線不及十米遠。七日后，再見晴朗天空和青草綠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