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軍

梅琳道：“從現在開始，我們正式進入精靈警戒的森林。這里有森林巡游者巡邏。”

她的話很靈驗。諸人出發一個小時后，領頭的梅琳停住腳步。她望著森林深處，說出一串輕靈的聲音。

克里斯蒂娜聽梅琳說過。這是精靈語，大陸最美麗動聽，也是最難學的語言。趙無恤對此深表贊同。梅琳的聲音音階奇特，像是語言在歌唱，又比任何歌曲聽著自然。

梅琳這邊說完話，方向二人解釋道：“前面有巡游者，我已經表明身份。”

沒多久，伴隨樹木搖曳聲，一名精靈無聲出現在眾人眼前。

他是個男性精靈，個子不到一米七，兩耳尖尖非常醒目，其容貌長得果然如傳說般非常英俊。當然這方面趙無恤毫不自卑。他不僅不比精靈丑，個頭還高許多。不客氣的說，一米七的身高在銀河聯邦算二等殘廢。完美的精靈也有不完美的地方。當然這是以人類的眼光。

這名巡游者身草穿綠色衣衫，肩背精靈長弓和一壺箭，腰掛精靈彎刀，渾身簡練整齊，非常利索，顯是一名精靈戰士。他打量幾眼梅琳后，居然語帶激動地道：“梅琳兒，你回來了！”

精靈之間親熱稱呼年輕女性時稱呼后加兒，年輕男性則加子。

梅琳也認出精靈，欣喜地道：“杰格德子，是你啊！”

她很禮貌地行精靈禮。眼前的精靈是當年送她離開森林的巡游者，那時對她照顧有加。

下面的事情，梅琳首先和杰格德互訴重逢的喜悅，然后介紹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講明來意。他們專門來求見精靈長老菲布蘭。梅琳沒說求醫和精靈圣泉的事，這一切都要見過精靈長老方能決定。精靈圣泉即使精靈也不能隨便去。

意外的是，杰格德沒對兩人的來訪表示驚訝。原來，精靈長老幾天前就告訴所有巡游者，不日將有人類勇士拜訪，讓他們把抵達精靈森林的人帶回精靈村。

他們不僅驚奇有人類能通過迷途森林，更驚訝長老居然讓人類進入精靈世界，卻沒想到人類勇士原來是五年前離開的梅琳兒和她的朋友。他這下放心了。

后面的話，梅琳和杰格德是用大陸通用語說的。每一名森林巡游者都會通用語。

克里斯蒂娜追問杰格德為何放心。

杰格德的答案很簡單。“梅琳兒是善良的人。她帶回精靈森林的朋友也一定善良。精靈族不歡迎外人，但也不能對善良的朋友無禮。”

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齊齊注視梅琳，想不到她在精靈戰士眼中有如此評價。

梅琳謙虛一番，又向杰格德保證，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絕對懷著善意而來。

諸人又說幾句，有杰格德引路，進入精靈森林。趙無恤很小心。他之前受過梅琳多次教育，進入精靈森林后，除非必要絕不能損害一草一木。精靈愛好自然，除非需要，從不傷害植物。

路不長。他們沒走多久，就進入一片村落。眼前的景觀令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大開眼界。

這是一片樹屋的世界。枝葉繁茂的千年老樹櫛林節比，組成綠色長廊。所有大樹離地兩米開始分叉，繁密的枝條茁長成長，在空中由分變合自然形成小屋。這不由讓人感嘆大自然的神奇。

杰格德帶三人直接去精靈長老菲布蘭的居所。路上不時有精靈從樹屋中探出頭，參觀絕對的稀有動物人類！很多精靈認出梅琳，高興地向她打招呼。梅琳再見舊日朋友，一路上春風滿面，激動的不能自已。

趙無恤總算見識到什么叫俊男美女，什么叫美色薈萃。路上照面的每一個精靈，男性英俊，女性美麗，單憑相貌無一弱于他和克里斯蒂娜。精靈果然是最美的種族，也難怪會隱居起來，不入人世。不提其弓箭魔法的天賦，單是容貌，就足夠讓貪婪的人類瘋狂。

菲布蘭是個英俊老頭，很出乎趙無恤意料。他想著就算精靈族男子再帥再瀟灑，終會到頭。難道他們還能抵御時間的魔咒。梅琳說過，菲布蘭可是精靈族中最長壽的精靈之一。

精靈的壽命通常在七百歲以上，許多能活一千五百歲。菲布蘭長老早已超過這個年齡。他臉上不是沒皺紋，不然就不是英俊老頭而是英俊帥哥，只是這些皺紋絲毫沒影響其光輝形象。

趙無恤對此只能哀嘆，天生本錢好啊。不是他種族歧視，精靈族的基因真得太牛。幸好，這英俊老精靈還有一頭雪白的頭發，不致讓人判斷錯年齡。

能活這么久，在地球上說好是神仙，說不好就是千年老妖！不論那種，都代表不同尋常的能力。趙無恤非常規矩地待在一邊。

梅琳再見菲布蘭長老，淚早忍不住。她直接撲進他懷中。菲布蘭也挺激動，畢竟是看著梅琳長大的。當初把這個沒歷人世兇險的小姑娘放出去，擔著很大的心。如今見她完好無損的回來，還有什么比這高興的。

梅琳好一陣唏噓，方平靜下來，又介紹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趙無恤很恭敬地行禮。克里斯蒂娜也從下來見禮。

梅琳眼見長老毫無意外地坦然接受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問出早在心中的疑惑。

菲布蘭的答案令人吃驚。他收到精靈王傳來的消息：遠行的人類帶著她的勇士朋友將要回到精靈森林。菲布蘭清楚從精靈森林出去的人類只有五年前的梅琳一人，自然不驚奇。

梅琳越來越迷惑。精靈王居然預知他們的到來。未卜先知！這樣倒也不錯，他們此行的目的更有希望達成。梅琳想著向菲布蘭說明回精靈森林的因由。

菲布蘭聽完后閉眼冥想。他的精神力慢慢散發出來，很快席卷克里斯蒂娜全身。克里斯蒂娜很干脆地放松身體，任由“偷窺”趙無恤站在梅琳身邊，清晰感覺到這股精神能量。他心中詫異這股能量的強大，恍惚間似回到慧海派山門面對恩師，那種不動如山的精神壓力也不過如此。老精靈果然沒白活數千年！他精神力如此強大，只不知魔法到何種層次。

菲布蘭很快收回精神力，淡淡地對梅琳道：“你是來尋求精靈圣泉的洗禮？”

趙無恤心道，這洗禮想來就應是里奧德大魔法師所想的解決辦法。老精靈果然是牛人，直接觸及問題本質。

梅琳反問道：“洗禮能解決反噬的麻煩？”

菲布蘭肯定地道：“當然。”

又問：“你們難道沒有確定就來？”

梅琳道：“猜測，沒把握，但是更沒選擇。”

菲布蘭點頭道：“那你該知道精靈圣泉的洗禮不是兒戲。”

梅琳點點頭。精靈圣泉的洗禮實際是精靈的成年禮。每一名精靈成年后都將進入圣泉。而出來后部分精靈魔法能力會大增。如此決定精靈未來的儀式，重要性不言自明。

六年前，她因一位好友成年而得到機會前往圣泉，但也只是待在外面等消息。她并不了解洗禮的具體情況，現在有機會遂問起內情。菲布蘭沒隱瞞，說出洗禮實際的內容。

圣泉是一個大自然結界，里面有無數各系元素精靈。洗禮的目的是與元素精靈交流，訂立元素契約。

元素精靈是比魔法元素更高級的存在，如同物群的佼佼者或頭領。它們天然能指揮魔法元素。訂立元素契約后，元素精靈不僅能喚醒更多的體內魔法元素，而且還可直接調動自然魔法元素。如此魔法能力將得到極大增強。

不是所有進入圣泉的精靈都能得到元素精靈的青睞。即使無法訂立元素契約，與元素精靈的交流也會喚醒很多體內魔法元素，只要掌握好這些體內魔法元素，魔法能力一樣會得到很大提高。至于具體有多大收獲，要看機緣。

如果得不到元素契約，以后也不會再有機會。每個精靈一生只有一次洗禮。加上元素精靈數量有限，極難新生。如此洗禮的意義自然可知。

克里斯蒂娜立刻把握住要點，有元素精靈在，降伏體內混亂的魔法元素自然輕而易舉。她也明白了進入精靈圣泉的價值和難度。元素精靈啊，傳說中的小精靈，法師們孜孜追求的瑰寶！她顫聲道：“我是不是也能訂立元素契約？”

菲布蘭道：“只要進入圣泉就有機會。”

趙無恤情知道物以稀為貴，何況還附送強大的魔法能力，直接問道：“怎么才能獲得資格？”

菲布蘭鄭重地道：“我沒有權利，一切等王裁決。”

克里斯蒂娜道：“如果我只恢復元素平衡，不訂立元素契約呢？”

菲布蘭沒回答，而是平靜地道：“進入圣泉就代表有資格訂立契約。”

不容商議。克里斯蒂娜無言。

趙無恤道：“都到這一步了，我們等答案吧。”

他心中已經明了此事。

梅琳說出他所想，道：“王既然預知我們到來而沒有阻止，應該就有機會。”

菲布蘭贊道：“梅琳兒見識看長啊。”

梅琳沒理會夸獎，反問菲布蘭道：“您也這么認為？”

菲布蘭裝傻道：“我認為什么？”

又鄭重地道：“王的想法無法預測。”

趙無恤都感覺到這老精靈言不由衷，何況與之相親的梅琳。她急追問。菲布蘭直接顧左右而言他。

克里斯蒂娜道：“進不進圣泉也沒關系，如果沒機會，我還可以跟無恤學中華武功嘛。”

她嘴上這么說。趙無恤從她落寞的神情中看得出，她是多么言不由衷。魔法畢竟是她一生追求的夢想。

菲布蘭笑呵呵地道：“小姑娘這樣想就好，魔法取之自然用之自然，一切自然處之最好。”

克里斯蒂娜似有所悟。梅琳也想問他后半句弄什么玄虛。菲布蘭搶先開口問梅琳五年來的生活和經歷。梅琳說起開頭。老精靈就沒再給她機會結束。

趙無恤見老精靈沒完沒了，聽了一會只覺無趣。這些多是知道的故事。他決定出去游覽精靈村。克里斯蒂娜也覺無趣，跟了出來。屋中只剩梅琳和菲布蘭，獨享重逢的溫情。

精靈村很平靜，兩個人類的出現沒有引起轟動般圍觀。只有路過身邊時精靈們才注意幾眼，禮貌示意。

趙無恤背著克里斯蒂娜信步而行。這里的一切都那么令人新奇。克里斯蒂娜心情逐漸放松。不是所有精靈都會通用語。克里斯蒂娜想認識漂亮的精靈美眉而連遭語言危機后，終于死心。

趙無恤對這里的祥和很是贊賞，果然是愛好和平的善良種族。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若娶個精靈老婆，安靜地生活在這里該是很好的享受。只可惜過慣了傭兵的刺激生活，如此安穩又恐怕會無法忍受。或許老了才會有這個心境。

不過，趙無恤的表揚沒過多久。他駐足在一棟樹屋前時，一根藤蔓悄然從地上長出，纏住他的腳。他立刻發覺，腳未抬起，藤蔓已經急速生長，繞住大腿。

克里斯蒂娜發現異樣，驚呼道：“魔法藤蔓！”

趙無恤立知是有人搗鬼。他抬腿欲扯斷藤蔓，沒想到隨著腳抬起，藤蔓也跟著離地，且并沒停止生長。

克里斯蒂娜道：“這是初級藤蔓，沒殺傷力，專門纏人的，能自動生長，到一定程度自動停止。”

趙無恤感覺這頗有惡作劇作風，不再反抗。他既想看看初級藤蔓能長成什么樣，也想令罪魁禍首現身。

藤蔓很快攀上腰腹。片刻后，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已被藤蔓裹住全身，只剩兩顆腦袋。他們活像一個大粽子。藤蔓這時終于停止生長。

克里斯蒂娜嘆道：“魔法強，施法者也強。”

趙無恤笑道：“這是精靈森林，生活著最擅長魔法的精靈，能不厲害！”

又問：“這東西怎么處理？”

克里斯蒂娜道：“你力氣大，掙斷就行。”

趙無恤正要動手，前方樹屋里蹦蹦跳跳跑出一個女精靈。她個子不高，約有一米五六，看上去尚未脫去稚嫩。

她那對醒目的尖尖雙耳后，是一頭直垂到腳踝的金色長發，飛散在空中的發絲很炫目。二道半圓形的細長眉毛浮在如星星般有神的雙眸上，再搭配挺拔的秀鼻和櫻桃般的小嘴，組合出一個嬌俏的小美人。淺綠色連身長裙秀出小巧的身材，全身無一處不透著小而精的特質。

她得意地直瞅趙無恤，顯然在觀賞大粽子。不用說，就是罪魁禍首。她這么小，到是令人意外，不過考慮到小美人或許比他們還大，也不得不釋然。

趙無恤遠道而來，自不能與主人家的小孩較勁，何況未成年的精靈更不可能會通用語。想及此，就要運勁解脫束縛。

女精靈這時居然口吐通用語道：“你是人嗎？”

真讓人咣當倒地的問題。趙無恤很快調整過來情緒。在精靈村沒見過人類有何奇怪。他以對待小輩應有的耐心平靜地道：“當然是人，難道不像嗎？”

女精靈反問道：“人不是都好丑嗎？”

趙無恤想不到她的話如此生猛。人是好丑，精靈們真誠實！他繼續發揮耐心，道：“人與精靈相比，大部分都很丑，不過也有很少優秀者，像我和背上的，也會很漂亮。”

女精靈點點頭，似有所悟道：“怪不得。”

趙無恤奇道：“什么意思？”

女精靈道：“傳說有精靈嫁給人類。我就奇怪怎么會有精靈喜歡不好看的人類，原來人類也有漂亮的。”

趙無恤無言。他到不怪女精靈蔑視人類。種族的差異無法抹殺，何況童言無忌。他想起女精靈應該認識梅琳，遂道：“你難道不認識梅琳兒，她不就是人類，還擁有不弱于精靈的美貌？”

女精靈道：“我不但認識，還和梅琳兒可好了。不過，她是在精靈村長大，當然會漂亮。”

她的話堂堂正正，理所當然。趙無恤無語，轉換話題道：“我們是梅琳兒的朋友，你這樣對我們是不是很不禮貌？”

女精靈道：“我聽說梅琳兒帶回來的是人類勇士，所以想試試。”

又道：“你這么差，不會是假的吧！”

趙無恤注意到她一閃而逝的滑黠笑容，心道：“看來精靈里也有異類。”

他淡然一笑，慢慢地道：“我真得很差嗎！”

伴隨話音結束，緊緊纏繞的藤蔓根根斷裂，散落一地女精靈看著趙無恤如吹口氣般輕松解脫束縛，滿臉不信。她清楚自己施展的初級藤蔓遠比普通的結實。對方卻單純依靠力量掙斷，這太恐怖了。

這也不怪女精靈大驚小怪。精靈實在不擅長力量，自然不會用蠻力破解藤蔓的纏繞。人類高級武士眼中普通的能力，在女精靈眼才變得如此驚人。

趙無恤笑道：“我現在是人類勇士了吧。”

女精靈撅撅嘴，似乎不服。梅琳的聲音響起。“葉倫妮兒，你怎么來了？”

她正從遠處走來。

葉倫妮立刻撇下趙無恤，沖進梅琳懷中。兩人熱乎半天方分開。

梅琳為葉倫妮介紹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道：“這是我外面的朋友，你和他們認識了？”

葉倫妮似對輸給趙無恤不爽，看著克里斯蒂娜道：“是啊，和梅琳兒一樣漂亮。”

梅琳笑道：“她是我在外面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叫她蒂娜兒。”

又向二人介紹葉倫妮道：“這是精靈族的小公主。”

趙無恤傻眼，想不到精靈里的異類偏偏是高貴的公主。

克里斯蒂娜反倒來了興趣，熱乎地跟葉倫妮說話。葉倫妮對容貌不次于精靈的美人也不覺隔閡。

她們說話。這邊梅琳對趙無恤道：“長老已經把要求傳回王城，過幾天就會有消息。”

她自己都沒察覺，本來克里斯蒂娜的事，她卻像匯報一樣先告知趙無恤，且一副征求意見、聽從安排的模樣。她和克里斯蒂娜都沒察覺這個問題。這一方面是由于趙無恤實力超強，一直主導三人行動方向，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兩女心有所托，不知不覺把決定權放在這個強力男人身上。

當事人很難觸及這些能反應本質的細節。趙無恤也一樣。他把梅琳和克里斯蒂娜視為禁臠，大包大攬地應對一切。他點頭道：“這事跑不了我。我會答應精靈王的條件。”

精靈王預先知道他來，卻不僅允許他進入，還送個人類勇士頭銜，顯然別有用意。

“嗯。”

梅琳應了一聲。能不問做何而事先答應，還用再說什么。

克里斯蒂娜和葉倫妮的熱烙也告一段落。葉倫妮知道三人目的后，信誓旦旦地宣稱：她一定會幫忙。

梅琳問葉倫妮道：“王想要什么？”

葉倫妮不要意思地道：“我不知道。我聽說有人類勇士拜訪，單獨跑來的。”

呵，翹家女！趙無恤輕佻地笑道：“那你知道什么？”

葉倫妮對趙無恤的輕視很不滿，張口要說話，卻又停住，繼而偏頭道：“精靈的事，不告訴你。”

轉而用精靈語對梅琳道：“父王得到女神的啟示，遠古神樹又結新種。”

梅琳沒有翻譯精靈族內部的事。趙無恤無奈瞪眼。葉倫妮得意地沖他笑。

葉倫妮的話沒什么幫助。未來只有等待。

三天后，菲布蘭召集三人，告知精靈王的回音：若想入圣泉，做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