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軍

赫莉不能把偉大的國王怎么樣。她做不出弒君的事，只好把要女人不要命的朱萬五世綁起來塞入床內。她悄悄離開宴會，連夜逃出王城。目的地就選了塞維林。之后的事情不用再說。她的仇人名單再次增加。這里面，就有替國王邀請她參加“回歸自然”宴會的德維爾侯爵，霍化德伯爵的岳父。

他是國王獵艷的主要幫兇，暗中搜尋各種女人供朱萬五世淫樂。偉大的國王早不滿足于垂手可得的貴族婦人或宮女之類。各色平民女子漸漸勾出他獵奇的嗜好，不僅是農家少女，還有寡婦、有夫之婦和女演員等等，甚至妖艷的妓女，只要是女人，無不被德維爾送上國王的床。偉大的國王發揮博愛本色，如公牛般勤勞地在自己的子民身上耕耘。

赫莉從國王的嗜好及對待她的手段中猜到免罪的代價。通緝卻不剝奪爵位收回封地，如此威逼加利誘的手段表明，偉大的朱萬五世想要她知難而退，主動爬上陛下的大床，自解衣衫，以美麗的軀體抵消犯下的罪惡。

她當然不會令公牛國王如意。此次出逃讓她找到人生新目標。她已經把心思都放在籌建哈普靈城上。她厭倦了貴族世界，想建造一處夢想的人間樂土。

事情的經過就是如此。赫莉的人生已經掀過這一頁，所以敘述的語氣很平淡。

趙無恤再看女侯爵的眼神已經不同。敢以百騎劫營，敢痛毆國王，如此美人，有性格，我喜歡！

梅琳和克里斯蒂娜更佩服赫莉的勇氣。這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她們心中已接納女侯爵，一路上和她無話不談。赫莉少有談得來的閨房密友，遇到不論技藝還是容貌都傲視群雌的梅琳和克里斯蒂娜，言語很投機。她干脆放下招攬二女的打算，專心和她們做朋友。

距哈普靈城有三日路程，不知不覺間走到。三女這時候已隱隱成為知交。對于女生的這種本事，趙無恤向來佩服。他和那七個大男人依舊保持距離。

這一路上，不知魔獸是否能預知危險，居然沒一個跳出來騷擾。這讓有強手護駕的冒險者們大為失望。發財的機會白白浪費了。

趙無恤看到峽谷入口的時候已經確定，美麗的女侯爵不是異想天開。此處建好城墻后將是不弱于塞維林的要塞。

直聳入云的巍峨高山，被從中劈開，形成深邃的峽谷。峽谷兩邊如懸崖般壁立萬仞，若在谷口筑起一道厚厚的石墻，除非會飛，魔獸們休想進來。此峽谷不寬，僅有十幾米，工程量有限，不會需要太多人力。這是塞維林要塞不能比的。不過，眼前只有數米高的木寨墻，想來還不及建造石質要塞。

木寨角落有條天然的小溪從谷內汩汩流出，注入人工挖掘的護城河。護城河寬度和深度相當有限，看得出哈普靈城一切都在籌建中。

赫莉指著木寨，笑對二女道：“歡迎來到里布頡峽谷，等會讓你們大吃一驚。”

梅琳和克里斯蒂娜興致勃勃。她們路上曾問哈普靈城的情況。赫莉始終不說，要她們親眼看，會有驚喜。眼前的木寨肯定沒驚喜，倒是峽谷非常險峻，使人觀之稱奇。當然戲肉都在里面。

木寨上有兩名值班守衛。他們遠遠望見赫莉一行，主動打開門。赫莉打頭，領眾人進去。她只見到一人下來問好，不見另一名護衛的身影。隨口問起時，下來的護衛告知，另一人進谷通報他們回來了。赫莉沒有多想。趙無恤三人一心觀賞風光，赫莉帶的七人急著回家。他們都沒注意到這名護衛回答時微微顯露的焦燥。

進入峽谷，沿途叢生的灌木尚未砍伐，只清出一條約有兩米寬，可供馬車通行的道路。人站在谷底仰頭向上望，天空只剩下狹小的一條。那直上直下的兩壁讓人不禁贊嘆大自然的神奇。

往前走沒多久，視野突然開闊，入目的是濃密的森林，遠遠望去，居然看不清邊際。只有極遠方的朦朧山體能證明眼前不是平原而是一處峽谷。這么大一塊空地，足夠容納數萬人生活。這確是建城的好地方。

峽谷是東西走向，森林空地在北方，偏南地勢低洼處有一個小湖，面積約有兩三百畝。高山上融化的雪水聚成山泉流入湖中，那條直通谷外的小溪就是有溢出的湖水形成。赫莉當初正是順著小溪在谷外形成的淺河走，才發現這個毫不顯眼顯的山谷。

里布頡峽谷的整體布局很像一個大瓶子，入口狹窄的通道是瓶頸，到肚子處忽然變大，形成一塊開闊地。此處有山有水有地，易守難攻，稱得上一處寶地。赫莉果然有眼光。

趙無恤觀賞著周圍地勢，心中羨慕起美麗的女侯爵。這里建起來后，當是一處好家園。

他垂涎時。赫莉已經招呼諸人前進。他們的定居點在森林那邊。沿著樹林里成形的道路，一行人很快抵達目的地。這塊空地沒有完全被森林覆蓋。眼前就是一大片草地，幾十棟排列整齊的木制房屋矗立其上。木屋非常簡陋，卻是家。赫莉等人很高興。

趙無恤心中苦笑，這不會是哈普靈城吧！或者應該叫哈普靈村比較合適。

梅琳和克里斯蒂娜也是錯愕。她們猜想過哈普靈城會建到什么程度，卻想不到會是眼前的模樣。這難道就是讓她們驚奇的東西！

赫莉一直留意著，眼見三人的異樣，笑道：“怎么樣，這個驚喜不錯吧。”

不待二女提意見，手指北方不遠處正色道：“看那邊，正在建造幾十棟新屋，再過幾個月，等大批奴隸來到，這里一切都將變樣。到時候就你們會真正感到驚奇。”

她說著笑望三人。

趙無恤從女侯爵淡藍色的雙眸里發現一絲慧黠。他立刻醒悟。這是先放個衛星，把他們引來。待泡沫破裂，再畫一張大餅。想吃餅，要么留下，要么幾個月后再回來。她即使留不下他們，也要在他們心中留顆回來的種子。

“好狡猾的美人！”

梅琳和克里斯蒂娜不疑有它，滿口答應赫莉的邀請。她們想看看哈普靈城會建成什么樣。

赫莉這時方解釋起進展緩慢的原因，“其實，建城的麻煩不在這里。此處雖在南部荒林，但峽谷附近數里并沒有極度危險的魔獸。問題在于這兒距塞維林太遠，路上魔獸橫行，不論物資還是人員都難以運送，而且我們的護衛人員也有限。”

又嘆道：“我三個月前發現這里，開始籌建新城，直到現在才算剛剛起步。以前管理家中大片封地還不覺得什么，現在一切從頭開始才發現麻煩啊。”

趙無恤心知此處雖好，但與人類世界聯系不便，這確是大問題。他不由鼓勵美人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等一切走上正軌就好了。”

赫莉奇怪地看著趙無恤，“羅馬？”

她理解話里意思，卻沒聽說過羅馬。

趙無恤心知用錯有地球地名的典故，忙道：“一個城名。”

又道：“任何一座大城都不是一天能建成的。你只需打好基礎，它會自動向前發展。”

赫莉了解地點點頭。他們說話時停了下來。霍爾柯姆見之道：“小姐，還是先請三位朋友進去吧。”

這時，遠處木屋中迎接的人眼見赫莉等人半路停下，也等不住。一個大漢領頭，幾個人跟隨走過來。赫莉等人也再度開路。兩邊很快相遇。

那大漢距很遠就高聲道：“小姐辛苦了，戰果如何？”

赫莉迎上道：“多虧三位新朋友的幫忙，還算小有收獲。”

接著介紹趙無恤三人和迎接的大漢互相認識。

大漢名叫戈登，是狩獵隊隊長。赫莉身邊帶的人屬防衛隊，再加上另一支有招攬的冒險者帶領的護衛隊，共同組成哈普靈城戰斗力量自衛團。狩獵隊獵殺魔獸賺錢。防衛隊守護峽谷，兼為赫莉的衛隊。護衛隊負責保護與塞維林的往來。

三支隊分工不同，但由于當前成員不多，戰力有限，常混合執行任務。就像此次赫莉親自帶防衛隊去狩獵，而正牌狩獵隊卻留守峽谷。

趙無恤打量著長相兇悍的戈登，心中對其的第一印象是：這家伙有料。那銳利的眼神帶著一股殺氣，是個常年刀口飲血的人物。從其不自然透出的煞氣可知，這是殺人殺出來的。這到不算什么。殺人多寡不能決定人的好壞善惡。趙無恤手中的人命也多不勝數。只是，此人看梅琳和克里斯蒂娜的眼神不行，有問題。

二女的美貌理所當然地震住戈登諸人。戈登在短暫失神后，極力贊美她們的漂亮以掩飾失態。“當初見到侯爵小姐的時候，就覺得老天待我不薄，讓我見到降臨凡間的天使。沒想到跟了小姐后，又有幸得見兩位與天使一樣漂亮的美人。這輩子，真是死而無憾！”

話很漂亮，同時贊美三位美人。不過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每個人再掩飾也無法保證不透露一絲一毫。高手不過是減少這種可能。趙無恤有個不好的毛病，總喜歡盯著人家的眼睛看。他在戈登講漂亮話時，恰好抓住其眼中一閃而逝的火焰。欲望之火，這是令他第六感跳動之處。本來這還可理解，不是大問題。二女天生麗質，每個男人都會產生擁有的渴望。不過隨后的發現使他心中真得不安。

赫莉順著戈登的話，道：“我可比不上天使，有兩位姐姐在，我恐怕就是丑小鴨。”

她年齡比二女小，自認為妹妹。

克里斯蒂娜笑道：“我們頂多長得漂亮點，你可是這里的女神。”

女神！就是這個字眼迸發時，趙無恤發現戈登瞧往赫莉的眼神起了變化，雖只一閃而逝，卻透出不少東西。那詭秘的眼神透著奸計即將得逞的喜悅，又或是看待羔羊的得意。趙無恤無法形容這點。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一刻這雙眼睛里迸發出猛烈的欲火。

這不是好事。戈登是赫莉的部下。赫莉冒險狩獵歸來，戈登看她的眼神不是關心，不是尊敬，不是喜悅，不是其他一切應該有的反應，而是充滿欲火。這代表什么。代表戈登心中時刻在覬覦美麗的女侯爵。數日不見后，這種渴望已淹沒其他一切。是以，戈登身為高手，才控制不住。

趙無恤不是杯弓蛇影，第六感多次救過他的小命。他不動聲色，暗中留心。懷疑有道理，卻不能做認定的根據。他只希望是多想。

赫莉這邊介紹完后，得空問戈登道：“怎么沒看到總管，還有其他人呢？”

她不堪承受建城的瑣碎事務，特意把當了哈普靈家族二十年管家的諾西奧尼接到里布頡峽谷，就任哈普靈城總管。她不在時，峽谷中一切應有諾西奧尼負責。

戈登道：“總管有急事去了塞維林，其他人護送他。峽谷里現在只剩部分狩獵隊的人。”

赫莉點點頭，沒再說話。

戈登遂以地主的姿態招呼諸人進屋。他已經吩咐廚師制作酒席，為赫莉及她的新朋友接風。

趙無恤走在路上，故意跟戈登搭話。他沒扯幾句，很隨意地問道：“戈登隊長以前做什么啊？”

戈登嘿嘿一笑，道：“實不相瞞，以前一直在狩魔森林做沒本買賣。”

這并不是秘密，他沒必要隱瞞。

趙無恤似無意地看了一眼赫莉。想不到她行事如此出人意料，竟然雇用強盜。

赫莉見之淡然地道：“不止戈登隊長，自衛團里有一半人以前都做沒本買賣。”

戈登道：“是啊，說來也是不打不相識，我帶兄弟打劫不成，反被小姐雇傭。不過，跟著侯爵小姐可比當初有一頓沒一頓好多了。”

轉而對幾名手下道：“你們說是不是？”

那幾人自然應聲附和，齊齊說是。

趙無恤的心沉下去。能在狩魔森林做沒本買賣，都是真正膽大包天，桀驁不馴的人。這是人類世界小打小鬧的強盜不能比的。收服這類人要么遠比他們強，要么有極大好處。赫莉實力不弱，但肯定沒到遠超的地步。

他想不出這群前強盜做赫莉的手下能撈到什么。如果說要建設美好家園，這對某個別人或許有誘惑。對大部分做慣沒本買賣的悍匪，安逸會淡出鳥來的。打劫變成為習慣后并不容易扭轉過來。那他們所謀到底為何？

他放棄胡亂猜測，笑著對戈登道：“看來侯爵小姐付的報酬很豐厚啊。”

戈登呵呵笑道：“還行。”

又指著四周道：“我們能有個安穩的窩不容易。”

這勉強算理由。趙無恤不信單憑豐厚報酬就能讓一群慣匪老實。他對峽谷內人員不了解，只好等機會再問赫莉。

閑談中諸人來到木屋前。還有數人站在會客室門口等待。看他們彪悍的氣質，不用說也是被招安的悍匪。赫莉又是一番介紹。里面有兩人是狩獵隊副隊長，分別叫安德魯和勒克。單從氣勢論，都是不弱于戈登的高手。

接下來，諸人進屋。赫莉問起離去的六天峽谷內發生的事。其間，趙無恤發現正副三位隊長言語中很不對路。他們頻繁的夾槍帶棒，陰損對方，一點不像同為狩獵隊的戰友，到似競爭對手。

眼看赫莉從中調和，趙無恤有些明白。這三伙人是分別雇來的大賊。同行是冤家。即使加入赫莉的隊伍也依舊保持敵視。想來，赫莉樂得如此。他們三伙不合，正好互相制衡。他們誰也奈何不了誰，而赫莉的實力又能壓制任何一伙。這就是憑借，以危險的平衡換來的。

趙無恤想到這，放下心。不管怎么樣，能控制住局面就行。戈登顯露垂涎赫莉的欲望也沒什么奇怪。他本來就是一個大賊，又不是真正忠心的部下。想想又不犯法。

諸人沒談多久。酒宴開始。戈登的安排很有賊頭風范。豐盛到足夠的食物不提。每人面前擺下一大瓶酒。戈登放了話，誰不喝完，灌！這一點，安德魯和勒克沒對著干，反而帶起頭。

赫莉不好駁三位頭領的面子。反正三位女士也得到優待，喝的酒度數極低。來一瓶根本沒問題。

三個賊頭到了酒桌完全放開。似乎較勁般，猛灌趙無恤。趙無恤絲毫不懼。他自內功大成，就不知喝醉是啥。不過，不知是他的烏鴉想法做祟，還是合著他倒霉，異或某人該遭難。他酒喝沒多久，就感覺不對。頭變得很暈，他怎么可能喝醉！他運功逼酒，沒想到酒出來了，腦袋仍然很暈。

這時，終于發現不對。再看三個賊頭。他們笑意盈盈，面容要多虛偽有多虛偽。他心知上當，強睜開眼看到梅琳、克里斯蒂娜和赫莉都伏在桌子上。他昏睡過去前，隱約聽到一些碎語。

“快動手，只有半刻鐘的時效。”

“戈登，我就說要用藥吧。單憑酒根本不行。”……

趙無恤很后悔。大意啊。他也有陰溝翻船的一天。難道是前段時間算計人太多遭到報應。還是不信第六感，活該倒霉！

他很快清醒過來，地方沒變，身上多了冰冷的鐐銬。內視身體，發現沒有異樣。真氣正常流動，手也能用上勁。一切都好。幸虧不是傳說中的“軟骨散”、“悲酥清風”等霸道玩意，不然今個兒就交得待在這里。

回味適才的話，應該中了類似蒙汗藥的東西，藥效持續時間也很短。掃視身邊，三女和赫莉的手下都在，同樣帶著鐐銬。他心中慶幸，幸虧藥效短，對方來不及做什么壞事。不然三女若有意外將后悔莫及。

看看三個賊頭得意的笑容，很顯然，偉大的女侯爵赫莉的平衡沒玩好，人家早勾結在一起。

趙無恤很生氣，居然這么被人陰了。他又很鄙視自己。最近事事順利過了頭，以為沒人能奈何他們，結果放松了必要的警惕。他明明已經發現戈登的異樣，第六感也頻繁報警。偏偏他自己找理由阿Q自己。

這是個教訓，以后決不允許再發生。他冷冷地打量恢復大賊身份的狩獵隊成員。某人生氣的后果會很嚴重。先讓這群老賊得意一番。別以為這點鐐銬就能鎖住人。

大賊們也發現趙無恤醒來。戈登看著他，笑道：“朋友，很抱歉啊，你來得不是時候。”

安德魯貪婪地直瞅梅琳和克里斯蒂娜，吞著口水道：“不過兩位美人不早不晚，來得正是時候。”

勒克道：“戈登，既然你撈到侯爵小姐的頭炮，這兩位美人的第一次就是我和安德魯的了。”

安德魯斜瞅戈登一眼，半說明半威脅地道：“是啊，一人一個很公平。”

戈登不舍得看看梅琳和克里斯蒂娜，沒有辦法。他的實力只稍強過勒克和安德魯。他許下重諾方搶到女侯爵的第一次。只沒想到赫莉此次回來又帶來兩個不次于她的美人，早知當初就不爭了。不過若讓勒克和安德魯聯合起來，他將萬萬不敵。遂道：“這是當然。”

又道：“不過，和侯爵一樣。她們得等我爽夠才能分給眾兄弟。”

安德魯道：“沒問題。”

趙無恤靜聽賊頭瓜分他的女人，毫不生氣。畢竟跟死人生氣很沒意思。三個賊頭說出這話就注定了死翹翹的命運。他可以保證！

勒克見趙無恤毫無動靜，很意外。通常這種情形下，受害者該大罵才是。他本人很喜歡被玩弄的羔羊瀕死前的反應。他對安德魯道：“這家伙不是傻了吧，怎這么老實？”

安德魯正瞅著二女，思量一會該如何爽，聞言道：“誰管他。”

又對戈登道：“我們還等什么，老子忍不住了。”

戈登正要答話。美麗的女侯爵身體動了動。她終于醒了。幾乎同時，梅琳和克里斯蒂娜也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