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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5、真情難卻

王朝天驕

| 发布:11-07 16:37 | 556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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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當李如冰來到長白山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在這里待下去,不過,僅僅在山上住了一個晝夜后,他就心生悔意,恨不能立即逃離這個兔子到處拉屎的地方。現在,他的愿望終于實現了,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逃離,連頭也不敢回的那種。

離開天池后,當天下午,李如冰、劉瑤和郭庭就到達了長春。既然要逃命,分散開來被一網打盡的機會要小一些。分手時刻,郭庭又將那把匕首送給李如冰,李如冰心里高興,嘴里卻假裝客氣了一下,說:那是你的寶貝,我可不敢奪愛。

「再說了,過幾天就到了人流如潮的『春運』時期了,也是警察最忙碌的時候。我拿著一件兇器長途旅行,那不是明擺著沒事找事嗎?」

「沒問題!它又不是金屬做的,不要說上火車了,就是過飛機場的安檢門也沒有任何問題。」郭庭滿不在乎地說道。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不要說在國內可以行動自如了,就是穿過國境線,難度也并不比過十字路口的斑馬線高多少。

「那么,我們以后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呢?」李如冰將匕首小心收藏了起來,心里多少還是有點不舍了。

「隨緣吧,也許永遠不見面才好。」郭庭的話里透出了一股悲壯,似乎從此就永別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過了不長的一段時間,他們兩人又見面了,在一個非常隆重也非常緊張的場合中。不過到那時,他們所扮演的角色完全變了,成了你死我活的死對頭!

郭庭本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說完了就要轉身,可是沒走兩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個信封,回頭交給了李如冰。

「我知道,你當護林員賺不了幾個錢,好不容易天上掉餡餅,來了幾位把美圓當衛生紙亂扔的闊小姐,可是還沒吃到一口,轉眼又成了畫餅。說實話,你今天落到這樣狼狽的地步,我也脫不了關系。送你一點點路費,金額不大,但也夠用了!你是

個好小子,憑我們一起落難的交情,我該讓你衣食無憂過一輩子才是。不過,你太年輕,還不懂得錢的重要性,也不知道怎么花。記著:錢是用來干大事的,光有一副好心腸是沒有用的。」

郭庭說到這里,看了劉瑤一眼,突然笑了。不過,他的笑容總是帶著幾分慘淡,就像冬天的陽光,有亮度而無熱度。

「好姑娘不要錯過。像我這樣的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想享受常人之福,可是沒指望了!」

李如冰感激萬分地接過了信封。郭庭正說中了他的心事,劉瑤身上帶的錢很有限,只夠她自己的開銷,而李如冰搜遍全身的每一個口袋,也湊不出一張車票錢。不過,他很快就失望了:薄薄的一個信封,就算里面裝了一張金葉子,連信皮也是金箔

做的,也值不了幾個錢。可是,等他拆開一看,驚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原來,郭庭所說的「一點點路費」,竟然是一張墨色鮮明、印章齊全、金額為二十五萬元人民幣的現金支票!

李如冰馬上拉著劉瑤去了最近的一家銀行,先取了五萬元現金,又辦了兩張卡,將剩余的二十萬元分別存了進去。出了銀行的大門后,看著手中鼓鼓的牛皮紙袋,他全身輕飄飄的,幾乎不用腳走路了。

郭庭顯然看錯了人,因為李如冰拿到錢后,立即開始了大肆揮霍。到海鮮酒樓大吃一頓魚翅后,李如冰帶著劉瑤逛了一天的街。長春雖然是個省會級的大城市,可是沒有沿海城市那么繁華和時髦,不過也無所謂,劉瑤還不會打扮自己,李如冰也沒有什么眼光,只知道挑貴的買。不過,在瘋狂血拼的時候,前護林員總算還沒忘記自己面的本來面目,有意避開了皮草店,沒去瞻仰那些珍禽異獸的遺體。

而李如冰對自己就粗疏多了,除了需要換洗的內衣外,外套只添了一件,還說什么「身上裹千層,不如腰一橫」,男人只要看起來干凈整潔就行了,過分打扮反而不好,聽說上流社會的紳士每天要噴香水,甚至開始流行敷面膜,那不跟女人一樣了

嗎?對于他的這個怪論,劉瑤覺得很可笑。不過,她又必須承認,現在的李如冰不管穿什么,看起來都像一個典型的男子漢。兩人一起走在大街上,看他睥睨四望,顧盼自雄的樣子,她的心里充滿了甜蜜和自豪。

當然,李如冰也不是一點收獲也沒有。長春是中國的電影城,這里生產的光學儀器很出名。李如冰看好了一個高倍望遠鏡,二話沒說就掏錢了。他原來的那個望遠鏡功率只有五十倍,只能勉強看到月亮上最大的環形山,上次攀登鷂子峰的路上又不小心被孟含霏摔碎了。現在鳥槍換炮了,心里說不出的高興。

當晚,兩人投宿到長春僅有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劉瑤在房間梳洗一番后,穿上了新買的衣服,整個人就像童話中的公主一樣嬌美。

「和你在一起,我就像白雪公主身邊的小矮人了。」李如冰半開玩笑地說道。論個頭,不要說南國的江城子弟了,即使和剽悍的東北大漢一比,他也不落下風。不過,在劉瑤面前,他怎好意思自稱為白馬王子呢?

「不,不是矮人,是愛人!」劉瑤輕聲糾正道。

「你真的喜歡和我在一起嗎?」李如冰心頭一顫,涌上了一陣難以言傳的激動。小時候聽祖母說,過去的夫妻都是「先入洞房后談情」。沒想到,今天的自己和劉瑤,竟然也來了個「先上床,后戀愛」,真有時空顛倒之感。

「除非——除非你喜歡上了別人。」劉瑤咬著嘴唇低聲說,臉紅得像要滲出血來。

「你說的『別人』,不會是那四位小姐吧?放心好了,她們恨不能吃我的肉呢!」李如冰笑了起來。糾龍谷中瘋狂的一夜后,他一直被強烈的罪惡感所折磨,可是轉念一想,且不算復雜的前因和現場的香艷氣氛,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又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挽回和補救,既然如此,不管是坐班房還是遭暗算,就順其自然吧。他本來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更沒有郭庭的神機妙算,才不會主動往牛角尖里鉆呢!

第二天,李如冰帶著劉瑤興沖沖地趕到了長春機場。在這之前,他們誰都沒有坐壟過飛機。果然一切順利,那把匕首又一次戲弄了電子儀器。在高空中,李如冰看到云彩在機翼下變幻,恍然覺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真的,什么王朝護符、遺國五太子,全是郭庭那個神經病在胡言亂語,一個瘋子,每天都會幻想自己遭到了迫害。那幾個美女呢,一定是林中的狐貍精變的。

可是,劉瑤絕對不是假的。因為,她就身邊,而且愿意跟自己過一輩子。想到這里,李如冰不禁暗嘆了一口氣。

到了北京以后,當晚,李如冰帶著劉瑤去著名的三里屯酒吧吃宵夜,和那些到北京闖世界的「漂流一族」相比,他們似乎太年輕了一點。可是,李如冰卻真的感到了一絲憂愁,他突然發現,真的要踏上回家的路,心里并不感到特別的高興,這倒并不是害怕父母的責怪——也許,這就是游子和浪子的區別吧。

也就在此時,他發現劉瑤也變得憂郁了。她最怕的是孤獨,可是,每一個到她身邊的人,總是很快就要離開了。

明天就是分手的日子了。李如冰堅持要她回到西安去讀書。他知道這很殘忍,可是,這完全是為了她好。跟著一個前途不亮的男人,她以后會有吃不完的苦。

更重要的是,如果郭庭說一切全是真的,那么,從「上青天」倒塌的那一刻起,危險就如影隨形地跟著李如冰。不過,五公子要對付的人是自己,劉瑤雖然不知什么原因也上了他們的菜單,但至少不會有殺身之禍。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要多想了,至少今天晚上,我們可以痛快地大醉一場。」他的寬慰和故作豁達起了反作用,劉瑤干脆伏案痛哭了起來。

「我不喜歡你說這樣的話,我喜歡過一種長相廝守的日子。」

「我知道你的心。可是,我怕承擔不起你對我的信任和期望。如果哪一天,你發現我是個什么也不是的男人,沒有金錢、沒有成就,甚至在社會上連起碼的尊嚴也沒有,那不是后悔太晚了嗎?我寧可現在讓你恨我,也不愿意十年后看到你成了一個怨婦。」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劉瑤拚命地搖頭否認道,「從我們見面的第一面起,你就一直在保護我,照顧我,還想出各種辦法來逗我開心。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一直感覺很安全,也很溫暖。這些話,我從來也不愿意親口說出來,可是,我心里知道自己離不開你了。」

「過去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李如冰笑了笑,他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識,何況,離家之后的漂泊經歷,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不要做不切實際的白日夢。「我是個護林員,熟悉長白山的一切,在森林里自然應對自如,遇到了什么困難,就是沒辦法

也會想出辦法來的。可是現在我們已經回到了都市中,也回到了現實中。你是個很優秀很美麗也很溫柔的女生,不要說在大學校園里多么風光了,將來在社會上也是白領一族,出入的都是豪華場所和高檔寫字間,可是我卻無一技之長,除了當工人,連份在辦公室里工作的職位也找不到,怎么能配得上你呢?」

「你對自己沒有信心,不是因為你沒有能力,而是因為你不敢去嘗試。離開了囚籠谷,你就覺得自己沒有了用武之地,可是,你難道不覺得嗎?都市其實也是一個大叢林,一個鋼筋水泥堆砌的大叢林而已。每個人都可以在這里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間

的。就算孟含霏她們是高枝上驕傲的孔雀,我們是兩只普通的小兔子,可是我們吃的不多,不過青菜蘿卜,雖然卑微,也會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為自己壘起個一個小窩,過一種簡單又快樂的生活。」劉瑤在說服李如冰,可是,她的說辭聽起來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長痛不如短痛,我們還是分手吧!」李如冰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從牙縫里說出了這個殘酷的決定。「也許,不過半年時間,你就會發現自己愛上一個護林員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和他分手是一件多么理智的事情,將他遺忘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不要說了,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劉瑤兩眼發紅,聲調也突然高了八度。

「我怎么會不喜歡你呢?」李如冰一聽急了,恨不能身上長一百張口來辯白,差點就要拔出匕首來,一刀將心挖出來給她看。

「我給你兩個選擇:如果你喜歡我,不管你將來有沒有出息,我都會無怨無悔跟著你,甚至努力掙錢來養活你,只要看你過得自由自在,我再辛苦也心滿意足了。如果你喜歡我卻不敢接受我,那你就是天下第一號懦夫,我不會恨你的,我只會一輩子瞧不起你!」

李如冰呆住了,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性情柔弱的劉瑤會說出這樣剛烈快絕的話來。他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鄰桌不知道為什么打起來了,突然,一個男人湊了過來,嘴里滿是酒氣,一張肥胖的油臉幾乎碰到了劉瑤的鼻子上。

「好清純的妞兒,今晚能跟我出去嗎?」

劉瑤沒有罵他,也沒有扇他一記耳光,可是她手中的熱茶已經潑到了對方的臉上。

胖男人燙得哇哇大叫了起來,他伸手去抓劉瑤的頭發,可是還沒有抓到,倒是自己的頭頸一緊,就像上了個鐵簸子一樣,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胖男人的幾個朋友也喝多了,本來在互相毆斗,一見同伴受制,一起向著李如冰撲了過來。李如冰也不知道從哪來冒出來的一股狠勁,他左右開弓,打得他們東倒西歪,皮開肉綻,還踢倒了一張桌子,摔折了幾把椅子,玻璃和陶瓷碎片更是遍地皆是。酒吧的服務生可能早就習慣了這種場景,不去報警,倒站在一邊看熱鬧。客人們也對此熟視無睹,還有人在鼓掌喝彩,似乎這是一場預先安排好的打斗表演。流血和看人流血,正是都市人排解壓力的不二法門。

眼見對手沒有一個人能爬起來,李如冰才罷手了,他一回頭,卻找不到劉瑤了。李如冰像只沒頭的蒼蠅在酒吧里到處亂竄,就是看不見她的身影。他從樓上一直跑到了大街上,只見眼前行人如潮,車流如川,劉瑤到底上哪里去了呢?

李如冰像發瘋一樣大聲叫喊劉瑤的名字,引起了路上的紛紛駐足觀看,他的頭腦中涌現了無數恐慌的想法,難道,她被人綁架了?在首善之區,眾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李如冰又一頭扎進了酒吧,他看到劉瑤安靜地坐在剛才的位置上,似乎什么也沒有發生似的。不過一分鐘,剛才凌亂的地面已經被服務員收拾一新了,幾個對手已經被送到醫務室包扎去了。

「你上哪里去了?」李如冰又激動又詫異地問道。當她不在身邊的時候,他才知道她對自己多么重要。可是,他得到的回答是讓人哭笑不得的三個字:「洗手間。」

「可是,你不知道我剛才急成什么樣子了!以為你被人——咳,算了,不說了,只要你沒事就好。」李如冰有點語無倫次了。

劉瑤卻一點也不激動,她語氣平和地說道:「其實,剛才看你跟人打架的時候,我也想明白了。你出手那么狠,似乎和他們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其實,那個胖子不過是酒后亂性而已,又沒有碰我一根寒毛。」

劉瑤笑了笑,露出了一絲凄涼的神色,「你不是在打人,而是在發泄,發泄自己坐的郁悶和痛苦。也許,我對你要求太苛刻了,也太不合情理了。現在,我們是該分開一段時間了。如果你心中真的有我,一定會來找我的;如果你不來,那就說明我的癡情不過是一相情愿而已。真到了那一步,我不會怨你的,只期盼自己能早點把你淡忘了。」

李如冰無言以對,只是低著頭大口地喝酒,因為,這種無奈的選擇,是兩人唯一能采取的辦法。回到酒店后,李如冰雖然下盤不穩,可頭腦還清醒,沒忘了正事,將一張金融卡交給了劉瑤充當學費,另一張則拿回家去孝敬爹娘。

劉瑤又將那個裝有金鑰匙的玉匣子拿出來送給他,說:「這是媽媽留給我作嫁妝的,送給你做個永遠的紀念吧。」李如冰打開后,發現每把金鑰匙上還有幾個篆體小字,勉強認出來了,依次是:

束山藏經,當十萬億金;西山藏貝,當三萬億金;南山藏寶,當一萬億金。

李如冰猜不透是什么意思,但是卻明白了劉瑤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在西安等著我,我回家一定拚命用功,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在一起了。」

劉瑤要的就是這句話。她緊緊地抱住了他,親吻著他的臉頰,李如冰用更強烈的動作響應了她。到這時,他才發覺,遵守那些貌似崇高的清規戒律,純粹是自己折磨自己。青春一旦被喚醒,它就需要流血,需要傷害,需要欲生欲死的極度快樂。

倒在酒店的單間大床上,兩人像蛇一樣纏卷在一起,須臾也不想分開。劉瑤始終不讓李如冰開燈,說沒有視覺的刺激,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將來回味起來會更加真實。不過,她的軀體散發出的晶潤光暈,卻是暗夜無法淹沒的。李如冰很快就發現:

失去處子之身后,劉瑤的身體似乎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小巧的乳房變得飽滿豐盈,柔軟的臂膀更加渾圓有力,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也充滿了熱度,任他自由地游走,盡情地吞噬。

整個夜晚,他們幾乎沒有安睡一刻。兩個人都做出了無數瘋狂的行為,幾乎要把對方撕成碎片,頭腦中更涌出了無數瘋狂的想法,甚至一起投崖、雙雙殉情什么的,彷佛整個世界都在和他們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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