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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壽宴前后

情欲兩極

| 发布:03-01 13:53 | 2628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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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醒來時,瞇著惺忪的睡眼,瞄了眼床頭柜上的鐘。

已經快到中午十二點了。怪不得肚子有點餓。

昨晚和穿著旗袍的袁姝嬋大戰一場,射出的精液很多落在了旗袍上,黑底上點點的白濁,格外淫靡。稍加休息,沈惜為她點起了蠟燭,切分了生日蛋糕。

短短的慶祝儀式之后,兩人繼續溫存,進臥室在大床上又做了一次,終于在凌晨三點左右疲憊地相擁而眠。差不多近一年沒有性生活的袁姝嬋被強壯的沈惜連操了三次,幾乎成了一灘爛泥,連身上的精液都沒勁兒清洗,握著沈惜已經綿軟下去濕漉漉的肉棒,直接進入夢鄉。

做愛太狠,會不會影響自己下午運動時的體力啊?沈惜無聊地轉著念頭。他懶洋洋地翻過身,發現袁姝嬋并不在床上。

他坐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翻身下床,往衛生間走去。

在衛生間門口,就能聽到里面傳來清晰的水聲。看來是袁姝嬋醒來后,實在無法忍受自己身上的痕跡和氣味,一起床就洗澡。

沈惜走進衛生間。角落的淋浴房玻璃移門緊閉。天氣炎熱,但女人洗澡還是鮮少用冷水,多少會混些熱水,水汽蒸騰,玻璃門上蒙了一層霧氣,隱隱地能看到那具豐腴的肉體在其中搖曳。

沈惜徑直來到抽水馬桶邊,掀起了坐墊。這時淋浴房里的水聲恰好停下,袁姝嬋可能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拉開玻璃移門,一邊拿毛巾擦著頭發,一邊笑:“醒啦?”

沈惜充滿欣賞地看著面前這具豐潤、干凈的肉身,走近兩步,俯身在她的脖子上親了一下,轉身回到原位,扶著自己的肉棒對準了馬桶。

袁姝嬋目不轉睛盯著沈惜半硬的肉棒,那根玩意兒仿佛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吸引住了她的目光。猛的,肉棒似乎往上翹了一下,隨著一次并不明顯的顫抖,一股急速的水流以一種極為迅猛的姿態噴射出來。

袁姝嬋腦海中一瞬間竟然浮起了“高壓水槍”這四個字。

袁姝嬋有過一段近五年的婚姻,她當然不是第一次目睹男人撒尿,但她卻還是像第一次看到似的,心頭劇跳,一時竟有些失魂落魄。

就是面前這根肉棒,就是從那個馬眼,昨天夜里噴出一股精液,迎面射在自己臉上、身上,精液順著自己的臉頰和下巴流淌。那件敞開了前襟,晃晃悠悠掛在身上的旗袍上也留下了那些黏濁的液體。旗袍現在在哪兒?好像是脫下后被扔在哪個角落了。

也就是從這個馬眼,此刻正十分雄渾地飆射著尿液。這股洶涌的尿如果劈頭射來,會不會讓自己一口氣憋不住,直接嗆進鼻子里?袁姝嬋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夾緊了腿。

痛痛快快地尿完,沈惜捏住肉棒,輕輕晃了兩下,將殘留在馬眼內的尿液甩了出來。在袁姝嬋眼中,他的龜頭似乎變得亮閃閃的,她竟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沈惜原本沒什么特別的欲望,進來只是想要放出存了整夜的尿液而已,但釋放所有庫存一身輕松后,轉臉看到袁姝嬋頭上搭著已經擦得半濕的毛巾,身上濕漉漉的還沒有擦凈,略帶茫然又十分專注地盯著自己的肉棒,還嫵媚地舔了下嘴唇,瞬間又動了心。

他走到淋浴房的移門邊,也不說話,伸手攬住袁姝嬋的腰。袁姝嬋軟綿綿地貼在他身上,仰起頭,與他熱吻在一起。沈惜還沒有刷牙,但袁姝嬋全然沒有顧忌地將舌頭伸入他口中,瘋狂地與他的舌頭攪在一起。她的左手很自然握住了沈惜的肉棒,掌心從龜頭擦過,感覺手心濕濕的,像是沾到了一點從馬眼里被擠出來的殘尿。她顧不上去想自己的手沾到了男人尿液這種事,緊緊握住肉棒,重重地擼了幾下,沈惜原本只是半硬的肉棒迅速地鼓脹起來。

沈惜把嘴移到袁姝嬋的耳朵上,輕輕咬舐著,他知道這里是她的敏感部位。果然袁姝嬋立刻顫抖起來,赤裸的身體以最快速度熱了起來。

袁姝嬋因為耳朵被沈惜調戲著,那邊臉頰顯得格外燙。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下身已經濕潤了,沈惜的一只手正在捏弄她的乳頭,搞得那個原本軟綿乖巧的肉點迅速鼓了起來。兩種不同方式的騷動刺激著袁姝嬋的意識,使她愈發意亂情迷。

她緊貼著沈惜,慢慢往下滑去,直至跪倒在地。她眼前是那根已經被她用手搓弄得硬梆梆的肉棒。昨晚,沈惜的肉棒插在她體內的時間超過了一個小時,始終被她洶涌的淫液浸潤著,又三次噴射出大量的精液,而且還一直沒洗澡,再加上剛剛殘留下來的尿味,這股各種異味混雜在一起而形成的濃烈臊臭直沖過來。

但這時袁姝嬋顧不上這些,而是毫不猶豫地將這根肉棒吞入口中,迅速地用舌尖抹去龜頭上一點點溫熱酸臭的液體,隨即用舌頭裹住整個龜頭,又舔又吸,快速地吞吐起來。

沈惜的龜頭似乎又滲出一點液體,袁姝嬋搞不清那是前列腺液還是沒有被清理干凈的尿,反正她口中全是騷臭味,也不能通過味道來分辨,但她根本不care了,幾下就把這些液體舔掉,一口吞下。袁姝嬋當然不是不在意骯臟齷齪,但這一刻她能聽到沈惜粗重的呼吸,她沒有抬眼看,卻可以清楚感受到沈惜的興奮,這令她多了幾分得意。她產生了一種古怪的興奮感。

袁姝嬋閉著眼拼命吮吸臭烘烘的肉棒,仿佛是因為已經豁出去了,她也就全然沒了任何顧忌,全然陶醉在為眼前這個男人口交的愉悅之中。

猛的,她的肩膀被抓住,隨即有兩只手伸到她腋下,將她托起來。袁姝嬋略帶茫然地睜開眼,隨即意識到馬上要發生什么。沈惜將她的身體轉過去,將她迎面按在淋浴房的墻上,一手按在她腰上,使她稍稍彎下腰,撅起屁股,另一只手掰開臀瓣,插入兩腿之間,試了一下濕潤程度,隨即挺起肉棒,狠狠插了進去。

袁姝嬋痛快地叫了一聲,覺得自己適才升起的空虛瞬間就被填滿。唯一遺憾的是,用現在這個體位,沈惜的肉棒只能插入一大半,雖然每次進出還是那樣兇猛,可她還是略感不足。她想趴得更低一些,但淋浴房內墻上鋪的都是瓷磚,因為她剛洗完澡,磚上布滿水滴,顯得十分光滑,很難借上力。所以袁姝嬋不敢太過彎腰,否則她很怕自己會站不穩而摔倒。

用這樣的姿勢,袁姝嬋的肥乳大半被壓扁在瓷磚上,濕冷的墻磚粗暴地磨擦著她的乳頭,在疼痛中竟還給了她一種詭異的強烈快感。

沈惜并沒有留力,每一次都像要把袁姝嬋撞出去一樣,暴風驟雨般撞擊。她感到從下體傳來的強烈快感,卻又不得不始終擔心自己馬上就要被撞倒,不得不努力地一手扒著墻壁,一手反過去扶著沈惜的腰,盡一切可能保持住自己的平衡。

浴室里滿是急促粗重的呼吸和放肆尖利的呻吟,肉體碰撞,汁液淋漓。

從沈惜的角度,他能看到袁姝嬋光潔平直的背脊,到臀部的位置有了一個很明顯的圓弧,白糯肥翹,自己的肉棒每一次撞入時,臀肉像波浪般亂抖,視覺上的享受半點不亞于肉棒出入時的快感。

袁姝嬋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也看不到沈惜的樣子,她只能感受到他的力量。那根又硬又燙的肉棒兇猛地出入,令她顫抖。一切都在向完美的高度攀爬,唯一令她慌張的,是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手腳漸漸發麻,馬上就要撐不住了。幸虧她的腰一直被沈惜緊緊扶著,所以還能勉強支撐。

袁姝嬋口干舌燥,連呻吟的氣力都快沒了。

但袁姝嬋突然間擺脫了這個窘境。沈惜莫名其妙地選擇在這個天雷勾動地火的時刻抽出了肉棒。

“怎么了?”袁姝嬋直起身,奇怪發問。

沈惜古怪地微笑,俯下身,抄起她的膝彎,將她橫抱起來,快步走出衛生間。袁姝嬋很自然地摟住他的脖子,原本以為沈惜要把自己抱回到床上去,沒想到他卻是直奔客廳。

袁姝嬋家中并沒有單獨隔出餐廳,而是在客廳靠近廚房的角落擺放了一張海棠色的橡木餐桌。沈惜把她擱在那張結實的餐桌上。袁姝嬋的膚色極白,渾身赤裸地平躺在餐桌上,被偏紅的海棠色映襯得十分明亮。

她半仰起頭,看著沈惜,想看看自己應該怎么配合他。沈惜極快地跑到冰箱邊,取出了昨晚沒吃完的生日蛋糕,順手又拿了盒牛奶,沖去廚房取了牛奶杯,飛速跑回到餐桌旁。

袁姝嬋還沒完全明白他想做什么,沈惜已經俯下身給了她一個熱吻。剛才歡愉的余緒仍然留存,她很自然地伸手摟住他,熱烈地回應。

唇舌交纏了大約兩三分鐘,沈惜繞到袁姝嬋雙腿張開的方向,再次抄起她兩條腿,溫柔地向兩側掰開,順水推舟地再次將肉棒捅入依舊水淋淋的肉穴。

袁姝嬋緊繃腳尖,足弓挺得筆直。她不久前剛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這時身體又覆蓋上了一層細細的汗,那股撲鼻而來的肉香使沈惜忍不住在她的小腿上親了一口。

從正面角度,沈惜清楚看到自己的肉棒進出袁姝嬋的身體,在激烈的水聲中,隨著肉棒的反復抽插,在兩人器官結合的部位冒出一圈圈白沫。她挺翹的肥乳隨著兩人肉體的不斷相撞而不住地搖晃,以一種令人目暈的節奏在空中劃圓。

這種強悍的沖擊持續了將近十分鐘,袁姝嬋的呻吟已經接近嘶喊。猝不及防間,她的小腹一陣收縮,像痙攣一樣顫抖起來,酣暢淋漓地到了高潮,她甚至十分罕見地噴射出一股液體,在液體迸射的瞬間,她的嘶喊也終于攀到高峰。

此后袁姝嬋也只剩下間歇抽搐的氣力。

可沈惜還沒結束,他依然有力地抽插著,像要決心搗碎袁姝嬋的肉穴般。直到兩分鐘后,在他終于感到自己即將噴射的那一刻,沈惜火速拔出肉棒,一把抓過放在桌角的蛋糕,放到自己肉棒前方,就在這一剎那,他醒后的第一股濃精噴薄而出,結結實實地澆在整個蛋糕上。巧克力蛋糕棕黑色的表皮頓時被噴上了無數黏液,東一塊西一坨的,格外顯眼。

袁姝嬋看著沈惜的動作,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默默地看著沈惜倒出大半杯牛奶,又把杯子放到兩條腿間,按著自己的肉棒,將大半根肉棒浸到杯中,攪動幾下,隨即把肉棒放到她的嘴邊。

袁姝嬋笑著嘟噥了一句:“你還記得那次呀?”然后痛痛快快將整根肉棒含入口中,有滋有味地吸吮著被牛奶味覆蓋的各種液體。

這個游戲是他們曾經玩過。幾年前,在打得火熱的那段時間里,有一次他們約到某個賓館開房,袁姝嬋下班后趕來,沒來得及吃晚飯,只在肯德基打包了漢堡可樂。

因為從下午起,兩個人就不斷用短信互相挑逗,令她欲念高熾。在趕往賓館的出租車上,她能感到自己整條連褲襪已經全都濕透了。所以她剛進房間,在被沈惜摟住的那個瞬間,就完全把漢堡和可樂扔到了九霄云外,她不顧一切把自己剝得精光,直接和沈惜開始了盤腸大戰。在被干到來了兩次高潮后,她在難以抑制的興奮中給沈惜一個建議,讓他把精液射在自己還沒來得及吃的漢堡上,并且用可樂涮洗了肉棒。隨后她當著沈惜的面,媚態四溢地喝干了那杯可樂,吃完了那個漢堡,自然也把所有附著其上的精液都吃進了肚子。

現在沈惜做的,無非是把之前的那次游戲重復了一次而已。袁姝嬋對這事并不覺得反感,甚至對他隔了那么多年,竟還記得那一夜的細節,隱隱有些感動。

袁姝嬋心思通透,明達世情。她了解沈惜,清楚像沈惜這樣的男人,只要他愿意,生活中不會缺女人。所以她從不以為一次令男人爽爆的性體驗,能理所當然地讓他在好幾年后仍然記憶猶新。這種事只會在那些性生活單調甚至根本就匱乏的屌絲身上發生。屌絲難得有一次痛快淋漓的經驗,過多少年后還會津津樂道。可像沈惜這樣完全可以在不同女人身上獲得無數次不同體驗的男人,他還會記得多年前某次體驗中的細節,展現出的應該是對那次體驗中的對象的重視和喜愛。

袁姝嬋撐著坐起身來,岔開腿坐在桌子上,小腿在桌邊垂下。她從巧克力蛋糕上掰下一大塊,用手指抹了一下掛在上面的一攤精液,將手指放入口中,用勁吸吮著,嘖嘖出聲。再把蛋糕送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嚼起來。幾口吃完手中這塊蛋糕,拿起牛奶杯,喝了一大口,再掰一塊蛋糕,送入口中。

說實話,睡到中午才醒,起身后就去洗澡,剛洗完澡又和沈惜做愛,肚子還真的餓了。袁姝嬋吃得挺香。精液嘛,沈惜的精液她也吃過無數了,有什么所謂?

沈惜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跑去衛生間洗澡。他馬上就要出門,下午和宋斯嘉約好了打球。他還要趕回家里換套運動服,順便趁這工夫取些衣服。昨晚膩到濃處,他答應陪袁姝嬋一起過整個周末,總得有些換洗衣服。

袁姝嬋家離沈惜家所在小區并不算太遠,驅車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在路上,他還記得昨晚對高萌作出的承諾,給她打了個電話。

高萌可能已經等了很久,電話接通后只響了兩聲“嘟”,那頭就有人接起了電話。

幾句話下來,沈惜確認高萌在幾年之后突然又聯系自己,并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找他商量,只是想約自己吃飯或喝茶。

對此,沈惜當然沒什么意見,但時間上卻不太好安排。按高萌的想法,約會當然越快越好,但沈惜最近四五天的時間都安排滿了。

今天下午要陪宋斯嘉打球,晚上回袁姝嬋家陪她過周末。周一他要在書店辦一個已經籌備了好幾個月的讀書會,估計會忙上一天;周二晚上已經約了幾個好朋友一起在茶樓聚會,最近幾個月,朋友間的走動有些少,他挺懷念那份談笑風生,意氣相投;周三晚上是他練習泰拳的時間,說起來這事倒是不太重要,可以挪出時間和高萌吃頓飯,可第二天就是沈老爺子的壽辰,頭天晚上他還是希望能在一個比較確定的計劃表下度過,以免臨時有事,影響到第二天去參加爺爺的壽宴;周四中午是沈老爺子的壽宴,雖然當天晚上好像沒什么安排,但為了防止家里臨時出現什么變化,他不想把周四晚上輕易許出去。

這樣算起來,最快也要到下周五晚上才能和和高萌見面。當然,如果高萌愿意,他也可以安排在周二或者周三的中午,但午餐時間一般都比較匆忙,沈惜覺得如果不是必要,那么安排在晚上約會,時間會充裕得多,約會自然也會適意得多。沈惜還是希望自己能盡可能給高萌一種更得體和舒服的對待。

他就把自己最近的基本安排及想法和高萌說清楚,讓她選究竟是訂在下周五的晚上,還是提前兩三天的中午見面。

對沈惜提出的那幾個時間選項,高萌無疑都不太滿意。但沈惜說得十分坦誠清楚,她也沒什么立場提出反對的意見,只好約定下周五晚上一起吃飯。

沈惜回到家換好運動服,把球拍和其他裝備塞進羽球袋,再隨便取了兩套換洗內衣及T恤、亞麻長褲等,塞進一個小旅行包,匆匆出門隨便吃了些東西,一點時間也不敢耽擱,直接開車前往城北體育中心。今天起床就有點晚,又沒忍住和袁姝嬋大干一場,距離和宋斯嘉約定的時間已經只剩不到二十分鐘了。

差兩分鐘到下午兩點時,沈惜終于趕到體育中心的羽毛球館門前。

宋斯嘉已經在等他了。她一身亮藍和暗紅交錯的羽球服,身背羽球袋,隨意而立,引得無數來往男人注目回頭。

宋斯嘉只比巫曉寒略矮,明眸皓齒,氣質秀雅。因為酷愛運動的關系,從小到大,她一直保持著完美的身材。胸部或許不算驚人,臀部或許不算肥美,但比例絕佳,長腿纖腰,前凸后翹,增減一分都會令人感覺遺憾。

她是那種擁有奇妙的混合氣質的女子。若將長發披下,穿上職業套裝,你可以說她是高冷的職業女性;若將馬尾辮扎起,像現在這樣換上一身運動裝扮,卻又絕對可以冒充一個陽光美少女;若見過她熱褲吊帶,在熱情的音樂中翩翩起舞,說不定會認定她是一個迷亂小太妹。如果叫一幫男人來猜測她的年齡,保證會從二十二三歲猜到三十三四歲,絕對莫衷一是。

每次見到宋斯嘉,沈惜總是像回到十年前的春日夜晚。清風徐徐,蟲唱聲聲,他走進那幢帶著滄桑感的老教學樓,緩緩拾級上樓。三樓轉角處,驀然于眾人叢中,他驟然見到那個女孩。

輕寒細雨情何限,為君沉醉又何妨?

每到這樣的時刻,沈惜心中便滿是欣喜、遺憾、寬慰、傷感混雜的情緒。

過了這么多年,沈惜并沒有刻意讓自己停留在無謂的留戀里,他從未放棄尋覓和嘗試,可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加真切地意識到,無論他可以多么認真地去和一個女人交往,無論他可以把多少關心和眷戀送給別的女人,但他心里總有一個角落,是留給面前這個女人的。

這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也是現在他生命里除了姐姐沈惋外,最親近的一個女人。

但是,她并不是他的愛人。她只是他的“妹妹”。

宋斯嘉和沈惜同歲,比他小了四個月。他倆仿佛宿世有緣,一見如故,在沈惜幫助她所在的人文學院準備校創業大賽的第二周,她就大大方方地開始叫沈惜“哥哥”,沈惜也全無顧忌地認下了這個妹妹。

誰都以為這不過又是一段無創意的“哥哥”、“妹妹”橋段,不過就是戀人關系的一個無聊過渡。可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他們不僅把這段關系保持到了畢業,甚至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沈惜在認下這個妹妹之后好幾年,才意識到自己錯了。但出于各方面原因,他從沒表現出任何異樣。

所以,直到今天為止,所有同時熟悉他們兩個的人,都已經認定他倆簡直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甚至有人明明就在當初他們初相識的場合,多年以后記憶卻發生了混亂,堅持認為他們就是有血緣關系的表兄妹。

去年宋斯嘉結婚那一天,沈惜前往道賀。他并沒有坐在同學好友的那些桌,而是被宋斯嘉安排在了自己親朋這邊。

宋斯嘉的家庭也不覺詫異。大三那年,沈惜第一次去宋斯嘉的家里做客,她向自己父母介紹沈惜的時候,就說:“爸,媽,他是我哥哥,叫沈惜。”

沈惜作為娘家哥哥,而不是朋友,送宋斯嘉出嫁。

這好像是一個很哀傷的結局,但對沈惜來說,似乎又是最好的結局。

那一天的新娘,嫁衣雪白,笑靨如花。沈惜幸福于她的幸福,為自己心中的情感默默頓下一個句點。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任何人的錯。只是,他們兩個,一直都處在不那么契合的時間軌道上。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總不能永遠糾結在內心深處。

再過兩個月就要度過自己結婚周年紀念的宋斯嘉,一如以往,恬靜、優雅地站在路旁樹下。看到她的身影,沈惜內心的喜悅還是壓過了傷感。

沈惜不會因為宋斯嘉早到了一會就表示抱歉,當然,對別的女人,他一定會為此說聲不好意思;宋斯嘉也不會因為沈惜比自己晚到了十分鐘就表示不滿,雖然,在對別的男人時,她至少會半開玩笑地抱怨一句。

他們彼此間的親近和默契,或許超過絕大多數的男女朋友甚至夫妻。

這也是沈惋為什么總會在沈惜面前念叨,為什么一個好好的弟媳,最后卻變成了妹妹。

她絕對有理由抱怨。某種程度上,宋斯嘉也是她的閨蜜。大學時她們同屆,同樣就讀人文學院,無非不是就讀一個專業而已。她們還都是學生會的優秀學生干部。大三時,沈惋是學生會副主席,宋斯嘉是秘書長,合作一向愉快。

其實,宋斯嘉當時即便擔任體育部部長,也完全夠格。她酷愛運動,擅長排球、羽毛球,也是高燒級的足球迷。高中時,她曾因參加校排球聯賽而造成左前臂骨骨折。

以宋斯嘉的技術能力,沈惜如果不倚仗男性的力量優勢,恪守男生和女生打羽毛球時禁止大力扣殺這一潛規則,他是很難單純憑借拉吊或者網前小技術完勝于她的。

棋逢對手。

一般來講,包場的第一個小時,沈惜和宋斯嘉會占據一個球場,捉對廝殺;第二個小時,則會找一對其他的男女搭檔,來上一場混合雙打比賽。

迄今為止,他們還沒有在這個館里遇到一對能在默契度上超過他們的非職業搭檔。

兩個小時的時間倏忽而過。下午四點這個時間有些不尷不尬,宋斯嘉照自己婚后的習慣準備回家洗澡做飯。沈惜今晚答應要為袁姝嬋做頓晚飯,也準備離開。

他們一道收拾好球拍、裝備,從羽毛球館走出。球館東邊有一排由七塊街頭籃球場組成的空地,由近三人高的鐵絲網相隔。這里一向是十分熱鬧的所在,許多人在傍晚時分過來打球,許多人則是吃完午飯就到了這兒,現在已經是大汗淋漓,到了準備回家的時候。人來人往,活力四射。

兩人從籃球場邊的路穿過,走向出口。沈惜的車停在東側出口邊的停車場,而宋斯嘉家所在的小區就在一條街以外,步行不過十分鐘,站在出口的位置,幾乎就能看到小區的正門。

在經過第五塊籃球場時,從中走出一個滿面汗水,全身運動裝扮的陽光女孩,她和沈惜的目光相碰,兩人都不禁一愣。

兩人都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對方。

這陽光女孩,是孔媛。

沈惜和孔媛的來往不算多,畢竟她進施夢縈所在的公司至今不過十個月,而在她進入公司兩個月后,沈惜就第一次向施夢縈提出了分手。在他明確提出分手后,也就再沒什么與她的同事朋友正面接觸的機會了。

但在孔媛進入公司到沈惜提出分手之間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里,沈惜還是和她吃過幾次飯的。他很欣賞這個女孩子,也是他當初建議施夢縈和應該與孔媛好好交往,爭取能成為好朋友。

在他看來,孔媛盡管學歷不高,但她務實、勤勉、深明世情,能在很多方面給施夢縈幫助。

只不過,很多事情無法預料。沒過多久沈惜就對施夢縈提出了分手,此后也就和孔媛沒有了交集。

以前他倒是真不知道孔媛還有打籃球的愛好。看她此刻的裝扮和被汗水打濕緊貼在額頭的劉海,能看出她是結結實實地拚了一場球,絕不像只是上場投了幾次籃而已。

沈惜不禁微笑。僅憑孔媛此刻的模樣,他就愈發欣賞她了。

可惜,從現在兩人的立場而言,似乎也就剩下點頭的交情,很難再有更為深入的交流了。

于是,沈惜也就禮貌地對孔媛點了點頭。孔媛顯得更猶豫些,似乎是沒想好究竟應該冷淡回應,還是做得更得體些。兩人擦肩而過不過彈指一刻,她一猶豫,臉上的笑容只綻放了一半,看上去有些古怪。

當然,哪怕只有這一瞬間,孔媛還是難以控制地將目光投到宋斯嘉的身上。

就算同為女人,孔媛也得贊嘆沈惜身邊這個女人的氣質。說她漂亮吧?應該說也就一般漂亮的程度而已,施夢縈恐怕不亞于她;說她身材好吧?比例確實好極了,但也可以挑剔說并沒有極為突出的特點。要比巨乳,沒有程莎那樣亮眼,要比豐臀,施夢縈也要勝過她。非要挑的話,恐怕就是身高十分亮眼,另外就是伴隨著出眾身高的那雙令人贊賞的長腿。

可孔媛就是覺得這個女人看著特別舒服,第一眼就令人印象深刻。

或許,這就是氣質吧。

這段時間,公司里有好些傳言都和施夢縈有關。譬如徐芃格外關照施夢縈,他們之間肯定有一腿啦;譬如施夢縈的前男友突然暴露出了真面目,穿梭花叢,留情無數。其中就有一個氣質絕佳的高挑美女,據說還在酒吧沖冠一怒為紅顏。

或許眼前這女人就是傳說中那個高挑美女?

孔媛打心眼里為施夢縈感到灰心。平心而論,如果刨除她和施夢縈之間的友情,單純評價眼前這女人和施夢縈的優劣,孔媛承認眼前這女人更勝一籌。

突然,有種難以克制的沖動涌上心頭,孔媛轉身高喊了一聲:“沈惜!我想問你個事!”

沈惜回頭,表情中略顯驚訝。一句話出口,孔媛卻又后悔了。但這時已經不好馬上就打退堂鼓,只好硬著頭皮故作鎮定地走上前來。

宋斯嘉不認識孔媛,也不知道她和沈惜是什么關系,見沈惜這時似乎有停下來和這女孩交談的意思,就優雅地對兩人揮了揮手,先走了。

沈惜不清楚孔媛要問自己什么,但他愿意給這個自己欣賞的女孩一點時間。兩人并肩在體育中心里走了一段,找到一張角落里的長椅,坐了下來。

“沈惜,我相信你肯定對夢姐解釋過很多次,但說實話,我覺得她其實到現在都不太明白。所以我想冒昧地多問一句,你能告訴我,為什么要和夢姐分手嗎?”孔媛沉默了片刻,開口。

沈惜在她沉默時,就設想了幾個孔媛可能會問到的點。這個問題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相信,自己的理由或許無法徹底說服施夢縈——對她來說,是否合理不重要,關鍵在于她能否接受——但孔媛極有可能聽懂。

然而,他沒法把話說清楚。若要徹底解釋清楚分手的理由,就勢必要對施夢縈作出評價;而對一個人作出評價,只說結論是不負責任的,必須得說明支撐這個結論的論據,也就是施夢縈在日常生活里的言行習慣。

沈惜不想在和一個女人分手之后,還在別人面前給她那么明確的負面評價,更不想在其他人面前去細細描述她的日常言行舉止,尤其是特別不好的那些。這不是沈惜的為人。

所以,這個問題雖然不出沈惜的預料,卻還是很難回答。

“說穿了很簡單。我們兩個人用兩年的時間磨合彼此在性格、三觀各方面的差異,但是不成功。施夢縈覺得即使磨合不成功,也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我覺得這種差異影響了感情。所以我提出了分手。”沈惜小心翼翼地措辭。他這樣的說法并沒有太強的說服力,他只能期待孔媛的領悟力。

孔媛聽了他的回答,默然無語。

許久,她又開口:“抱歉,我想再問一個冒昧的問題,你交新女友了嗎?”

沈惜稍稍挑眉,自嘲地一笑:“哪有這么快?我沒有備胎,和施夢縈分手才三四個月。還沒有遇到讓我動心的女孩。”

“也就是說,不管你說的性格或者三觀方面的問題具體指的是什么,總之,你們分手和別的女人沒有關系,是嗎?”

孔媛直接盯著沈惜的眼睛。

沈惜緩緩點頭。

孔媛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不好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了。”沈惜淡淡一笑。

“別這么說。相反,我倒是應該謝謝你。當然,我沒有立場代表施夢縈謝你,你是在幫她,但我已經和她分手了,所以我不會厚著臉皮說我要代她謝謝你。但是,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那天回家以后,我對施夢縈說,你是一個值得交朋友的女孩子。我很高興我當初的看法沒有錯。你沒有多管閑事,你在幫自己的朋友,而且你在很得體地幫自己的朋友。所以,至少,我可以為你幫我驗證了自己當年的眼光而謝謝你。”

孔媛設想過各種沈惜被自己追問后的反應,卻沒想到聽到這樣一番話,一時竟無語以對。

沈惜翻了翻自己的羽球袋,好在側袋里果然有個名片夾。他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孔媛。

“雖然如果需要,你可以從施夢縈那兒問到我的號碼,但我想你恐怕不會輕率地在她面前提起我。所以還請你賞臉收一張我的名片。以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幫助,給我打電話。大忙我不一定幫得上,可至少我還認識一些人,這座城市里七拐八彎的,也能找到幾個說得上話的。”

沈惜也說不清給孔媛名片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大概是他能體會像孔媛這樣的女孩在大城市打拼的艱難,出于對她的欣賞,愿意結下一份善緣吧。

告別了孔媛,沈惜前往距離袁姝嬋家最近的超市。他答應要在袁姝嬋生日這天,為她親手做一頓飯,所以要去買些食材。

最終的晚餐是牛排。沈惜選擇了洋蔥、烤土豆、蘑菇、奶油菠菜這幾種不復雜但美味且富有營養的配菜,加上意面和蔬菜沙拉,不昂貴但十分看得出心思。賺來了袁姝嬋一個熱吻。

隨后,沈惜和袁姝嬋一起度過了一個堪稱溫馨無比同時又淫靡不堪的周末。

他們幾乎把當年兩人玩過的所有游戲都重復了一次。袁姝嬋被綁起來過,被臨時用絲襪代替的狗鏈拴起來過,被沈惜的內褲塞過嘴,被沈惜的屁股坐過臉……還曾在午夜被拉到陽臺上,在滿天星斗下,一絲不掛地被操了二十分鐘,其間有兩人從樓下經過,袁姝嬋生怕他們突然抬頭,就能看到一個裸女正在上演春宮。在這樣的瞬間,她覺得自己的陰道簡直都已經緊張地縮成了一條縫。

只有那些必須借助情趣內衣和情趣工具的游戲除外——無性快一年的袁姝嬋家目前缺乏這些玩意。

作為離婚人妻,又是剛剛度過三十歲生日,半只腳邁入熟女行列的袁姝嬋,在性方面已經沒有任何顧忌。只要她自己愿意,用她的話說就是只要操不死,怎么操都行。星期天他和袁姝嬋兩人窩在家里一整天,幾乎就沒有穿過衣服。除去吃飯的區區個把小時,他們不是在床上,就是在沙發上,要不就是在地上;沈惜的肉棒不在袁姝嬋的肉穴里,就在她的嘴里,要不就被她握在掌心。

周一早晨,沈惜睜開惺忪睡眼時,赤裸的袁姝嬋還未醒來,縮在他的懷里,一只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肉棒。稍加回憶,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確認過去的一天兩夜,他到底射了幾次,是八次?還是十次?

至于袁姝嬋究竟有過幾次高潮,沈惜更加不清楚。而且他相信,袁姝嬋自己也不可能數清。

姐姐沈惋對自己說過“別亂來”,自己雖然沒做什么出格危險的事,但算上周五晚上周六凌晨的那三次,兩天三夜的時間里,在一個女人身上連續射上十次以上,畢竟還是有些荒唐了。

沈惜的身體素質在同齡人中算是相當出色的,卻也不可避免地感覺到疲憊。

他自嘲,畢竟也是快三十的男人了。

大概,這兩天三夜的荒唐是對過去兩年壓抑的一次徹底反動吧。

身體是誠實的。因為施夢縈對性的抗拒,沈惜用自己的精神,在過去兩年里克制住了欲望,沒有以身體造反為由給自己提供與施夢縈爭吵或者在外面胡來的借口。但現在既然已和施夢縈分手,又遇到了袁姝嬋這樣的好對手,那身體就給出了一個最為自然的反應,一時失控,也是可以原諒的吧?

沈惜突然發笑。

開車送袁姝嬋上班后,沈惜前往自己的書店,籌備下午開始的讀書會。

這個星期被他安排得很充實,忙忙碌碌中,眼看就到了周四,沈老爺子沈執中的八十一歲壽辰之日。

沈惜一大早就趕到沈惋家樓下,又和沈惋一家三口一起趕到舉辦壽宴的酒店。

壽宴是由二伯沈永盛和小姑沈永芳安排的。大伯沈永華在某副省級城市任市委書記,因為年齡的關系,他還有更進一步的機會,也有就地轉人大或政協退居二線的危險,所以這一兩年他在任上待著的時間居多,即使逢年過節,也總是要去任下各屆各線走訪慰問,回家的時間很少。偶爾回來,在省級領導間走動的時間也遠多于在家。

沈永盛目前是一家大型集團公司的老總,當然照慣例,身上也有省、市人大代表的光環;沈永芳則是省教育系統的主要領導干部。他們常年待在省城,老爺子的衣食住行,大部分事務主要由他們來負責照料。

當然,他們不會對沈永華有什么怨言。擁有一個強勢的實權市委書記長兄,尤其是一個還有更進一步可能的市委書記長兄,對他們來講也有很多好處。尤其是像沈永盛這樣號稱民營企業家,實際上卻和官方有著各種拉扯不斷關系的商人。

今年不是整壽,而且現在的大環境也不適宜大操大辦,像沈家這樣擁有現任市委書記和教育廳領導的家庭,當然不會這么缺乏政治頭腦,頂風作案。于是除了老爺子的三個子女及所有的孫輩、曾孫輩外,基本請的都是親近的族親姻戚,一共五十多人。在一個四星酒店包了個小型的宴會廳,坐了五桌。

這個架勢算是很收斂的。普通人家給老人做壽,也有比這更鋪張些的,但在現在的政治空氣下,沈永華很贊賞自己的弟弟妹妹作出這樣的安排。

沈永盛的安排也確實周到。他并沒把自家一家子人安排在同一桌,再把別的親友放在其他桌上。和老爺子同桌的,有兩三個相熟交好的同齡老人,以及長兄沈永華夫婦和其他身份職務相近的人物。

剩下的四桌,分別由沈家三代長孫沈偉長一家三口、沈永盛夫婦及兒子沈偉揚一家、沈惜及沈惋一家三口、沈永芳一家作陪。每張桌上都有沈家嫡親家人作陪,使每桌客人都覺得自己很受重視,不會莫名生出遠近親疏之別,無分彼此,主客盡歡。

熱鬧了大約一兩個小時,老爺子又和小輩們聊了一會,這才在私人陪護的攙扶下,盡興而去,回家午休。簡單的壽宴也就這么散了。沈惜本想和姐姐同行,沒走到電梯口就被人攔住。

攔在面前一臉燦爛笑容的小子,是沈惜的表弟,小姑沈永芳的獨子王逸博。這小子研究生畢業后,參加工作還不到兩年,是一所重點高中的英語老師。在一干兄弟中,他和沈惜的交情算是比較要好的,但也不至于要擺出如此一副諂媚的模樣。

“有事直說!”沈惜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惡寒。

王逸博性情開朗,是典型的陽光直男,真說起來還有點神經大條,沒心沒肺。他也不管沈惜受不受得了,只是咧著嘴嘿嘿地笑,扯著沈惜,非要請他在大堂的咖啡廳坐一坐,說是有些事要求表哥幫忙。

沈惜拗不過他,只能讓沈惋一家三口先走。

找個僻靜角落坐定,王逸博很有些狗腿狀地湊近沈惜:“哥,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邪了門了,你還要人救?”沈惜倒是來了興趣,“你把小姑娘的肚子弄大了?我告訴你啊,要是這事,我救不了你,你就等著你媽打死你吧!我管的話,小姑能連我一塊打死!”

王逸博一臉賤笑:“不不不,不會不會,我就一個女朋友,安全措施做得很好,不可能中標的。我得罪劉凱耀了!”

“誰?”沈惜一時沒反應過來,在記憶中搜索了一陣,才對這個名字有了點印象,“劉家老三?劉銘遠的弟弟?”

“嗯!”王逸博趕緊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上周末他和幾個同事一起去唱K,結果在K廳大堂遇到劉凱耀一伙人,其中一個和他摟摟親親的小姑娘居然是自己同事班里的學生,還在讀高二。那位同事正義感爆棚,當場就上前把小姑娘拉了過來,兩邊起了沖突,大鬧一場。雖然劉凱耀看在王逸博的身份上,表現得算是難得的克制,但王逸博這邊還是有一個男同事臉上吃了一拳,明顯紅腫起來。劉凱耀本人則在推搡時被最早沖上去的那位女老師戳中眼角,捂著臉疼了半天。

雖然雙方都沒有嚴重傷號,但畢竟是和名聲不大好的劉家老三動了手。王逸博這一周都懸著心。

沈惜皺著眉頭,想不太明白:“你擔心什么?劉老三?他能把你怎么樣?”

王逸博欲言又止。

“你不會是真怕劉老三吧?不管怎么說你也是我小姑的兒子,劉老三吃飽了撐的,就為了吵了幾句來弄你?就算他要犯二,劉銘遠也饒不了他。”

王逸博面皮微紅:“我是不怕劉凱耀啦,可是……”

沈惜原本疑惑嚴肅的面孔突然充滿笑意:“說實話吧,你到底怕什么?你那惹事的同事是男還是女啊?”

王逸博嘿嘿笑道:“女的,叫張沐霖,我老婆,你弟妹……”

王逸博當然不怕劉凱耀。劉家老爺子當年是沈老爺子的下屬,兩家數代往來,關系密切。尤其是沈永盛和劉老爺子的次子劉彬交情極好,沈永盛的集團里也有劉彬的股份。

劉家現在論財富,并不亞于沈家,唯一的不足是自劉家第二代開始,就脫離了官場,基本都在商場打拼。因此,要說沈、劉兩家的年輕人斗了起來,劉家主動來對付沈家的可能性很低。何況這件事上王逸博還算是占著理。

王逸博擔心的是劉凱耀會去對付自己的女朋友張沐霖。畢竟他和張沐霖的關系只在很小的范圍內公開了,劉凱耀完全可能以為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女教師而已。如果他惱羞成怒,不知什么時候對張沐霖下手報復,一旦傷害造成,那就悔之晚矣。

另外,王逸博隱隱還有點怕劉凱耀的堂哥,劉家老大劉銘遠。劉凱耀是輕易不敢對王逸博下手的,劉銘遠卻未必。作為劉家的長房長孫,要是他出面,恐怕沈家也會給他一點面子。

王逸博怕劉銘遠,又替女友張沐霖怕劉凱耀,因此,這一周來他提心吊膽。猶豫再三,終于求到了沈惜頭上。

聽了王逸博的擔心,沈惜往沙發上一靠,攤攤手:“那你應該去找你二哥啊,沈偉揚對付劉凱耀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就算是劉銘遠,也得給沈偉揚一點面子吧?我跟他們好多年沒來往了,未必有面子能幫你啊。”

王逸博撓撓頭:“說實話,我也想過找二哥。但我總覺得好像還是找三哥你比較靠譜。我是想把這事給平了,不是說靠著誰去把劉凱耀給鎮了。我不擔心二哥對付不了劉凱耀,我就是怕他明著把這事給搞定了,暗地里反而把劉凱耀往死了得罪。到時候劉凱耀不敢去惹二哥,說不定把帳都算我頭上了。”

這小子倒也還算是機靈。沈惜微笑著搖搖頭,讓他把那晚的細節描述一遍。

“嗯,那天我們唱完歌,準備要走,在大堂看到了霖霖的學生徐蕾,混在一群男人當中,穿著超短裙、吊帶背心,被劉凱耀摟著,又摸又親的。霖霖就上前去把徐蕾拖出來了,問她為什么會在這種地方,和這些男人在一起。劉凱耀很不高興,叫霖霖不要多管閑事。霖霖就和他吵了起來,說他對高中女生下手,什么什么的……”

沈惜聽得很認真。如果他接手管這件事情,就得把事辦好。事先把所有細節都了解清楚是十分必要的。王逸博的話語中有些語焉不詳,沈惜能想象他肯定沒有完全復述那天夜里張沐霖指責劉凱耀的話,想必是十分嚴重或者難聽的。

他能理解張沐霖當時的憤怒,但不是很認同。

好不容易等王逸博說完,沈惜又問:“你們知道那個小女生,叫什么來著……徐蕾?好吧,徐蕾,你們知道徐蕾跟劉凱耀混在一起的原因嗎?”

“啊?”王逸博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不,不知道……”

沈惜微微搖了搖頭。

“哥,你覺得我們做錯了?”王逸博吃不準沈惜的意思,猶豫著問。說實話,如果沈惜說他們錯了,他是不服的。但這位三哥無論是見識還是經歷,都令他打小就敬佩,他的意見,對于自己還是非常重要的。

“倒也不能這么說。”沈惜看著王逸博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能說做錯了,只能說可能做得還不夠好。你和你女朋友是老師,當然覺得自己對學生是有責任的。但是不是非要當場上去指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高二的女生,至少應該十七歲了吧?現在的90后,像那徐蕾,再小個兩三歲,那就是00后了,你們覺得她還小,她自己可是有主意的很。她為什么選這樣的路,你們知道嗎?是被迫的,還是自己愛玩?是為了錢,還是家庭缺愛?你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幫她呢?如果是我,我會注意她的問題,看看有沒有機會和她成為朋友,讓她信任我,然后找機會找她單獨談一談,盡可能了解清楚她的狀況,再考慮下一步怎么做?”

王逸博若有所思,他很想為自己,也為女友說句話,但他不是那種強詞奪理的人,他承認沈惜說的話有道理。

沈惜沉思了一會,設想了幾種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最后決定采取一種最直接的方法。他掏出手機,從通訊錄里找出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王逸博猜不出沈惜這時要給誰打電話,只能在桌子這邊愣愣地盯著他。

大概等了十秒鐘,對方接起了電話。沈惜用禮貌但絕不生疏的語氣說道:“銘哥,您好!我是沈惜。”

王逸博突然意識到沈惜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劉家老大劉銘遠那里,十分吃驚,睜大了眼睛。他也沒想到沈惜和劉銘遠說話時的語氣竟那么隨意灑脫。

沈惜在電話中和劉銘遠約好了晚上見面,然后告訴王逸博晚上八點半到城西新區一家名為“雅福會”的會所門口等自己。隨后他就甩了這小子,直接回家,洗了個澡,美美地睡了一覺。

一覺睡到晚上七點,沈惜舒舒服服起身。在冰箱里翻了翻,找出一塊雞脯肉,又弄了些香菇油菜,隨手下了碗雞絲面當作晚飯。然后他就開車到了雅福會門口。

雅福會是一家十分高檔的休閑會所,在夜幕下看不清具體有幾層,至少有六七層樓的樣子。會合了王逸博,兩人進入大堂,查看了正門邊樹著的樓層索引圖,一樓是健身房、游戲廳,二、三樓是量販式KTV,四、五樓是按摩足浴、水療SPA等服務。

“哥,我們上哪層?三樓?”王逸博猜想應該是去KTV,沒想到沈惜擺手讓湊上來想搭話的領班走開,轉臉對他笑笑:“上六樓。”隨即直奔服務總臺。

王逸博又仔細看了看樓層索引圖,沒看到對六樓有任何說明,滿懷疑惑地跟上沈惜。

沈惜小聲對坐在總臺的服務員說:“我姓沈,找劉銘遠。”

那服務員帶著熱情的微笑,從抽屜里取出一張電梯門禁卡遞給沈惜,同樣壓低聲音說:“沈先生您好,劉總有過交待,請用這張電梯卡,乘坐六號電梯,到六樓。讓服務員帶路,她們會帶您去見劉總。”她招手叫來一個大堂服務員,輕聲叮囑了幾句。那個服務員對著沈惜微微弓腰,作了個引路的手勢。

沈惜拍了拍王逸博的肩膀,極自然地跟上那個服務員的腳步。

毫不停留地經過大堂電梯間,穿過一條不短的走廊,拐了兩個彎,這才又看到了一個頗隱秘的電梯,旁邊站著一個身著黑西褲黑襯衫的男服務員。引路的上前交待了兩句,看電梯的服務員恭敬地接過沈惜手里的門禁卡,在控制器上刷了一下,電梯門緩緩打開。沈惜接過對方雙手遞回的門禁卡,示意王逸博跟上自己,穩穩地走進電梯。

王逸博滿心疑惑,直到電梯門關上,才問:“哥,怎么搞得這么神秘?”

沈惜試著按了一下三樓、四樓的按鍵,果然沒有反應。于是就直接按下“6”。轉頭對王逸博笑道:“上去你就知道了。不神秘,就是有點不規矩。別讓你媽知道我帶你來這兒,否則她非罵死我不可。”

“啊?”王逸博只是比較陽光單純,不是完全沒見識的蠢蛋,聽沈惜這樣說,就猜到自己可能是到了傳說中的那種“私人會所”。內心不由生出一絲尷尬,卻也隱隱有了一點點小興奮。

他的父母王睿岳、沈永芳雖然都很疼愛他,卻也都是正派嚴肅的長輩,對他的教養十分嚴格,從不允許他在外面亂來。所以王逸博養成了現在這樣的性格。他確實陽光善良,充滿正能量,但畢竟還是處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平時偶爾也會有各種幻想,對社會灰色地帶的一些傳說也有濃厚的興趣。一想到自己居然來到了傳說中真正的那種“私人會所”,當然難免既緊張又激動。

沈惜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又補充了一句:“這里是劉家的場子,劉銘遠約我們來這里,應該不會是那種太污糟的場子,你也別怕。”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希望王逸博既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也別抱過于奇妙的幻想。

但是王逸博平時的生活還是太過健康正派了,以至于他一出電梯就嚇了一大跳。

電梯兩側各站三個高挑的美女,一水都是170cm左右的身高,膚白眼大,胸豐臀翹。這倒還罷了,真正令王逸博感到吃不消的是她們的穿著。

六個美女的穿著是一致的,渾身上下只有一條肉色的C字褲,在乳頭部位貼著肉色的乳貼,外加一雙黑色的酒杯跟高跟鞋。乍一看,還以為她們是全裸的。

王逸博有些發懵,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歡迎光臨!”六個美女鞠躬行禮,一彎腰,頓時乳波蕩漾。王逸博的眼睛都直了。

沈惜還是鎮定的。

“我姓沈,我找劉銘遠,麻煩你們誰能帶我去他的包廂?”

站在左側隊尾的一個長得五六分肖似張雨綺的美女柔聲說:“沈老板跟我來,劉總交待過的,他正在等您。”

跟在“張雨綺”身后,王逸博的目光很難從她搖曳生姿的臀部離開。他不是處男,女朋友張沐霖更號稱市十一中30歲以下女老師中第一美女,對女人的身體當然不陌生。但眼前這種女人是他人生中從沒遇到過的物種,她們可以在這種幾乎算是公眾場合的地方,以這種近乎全裸的裝扮,毫無違和感地昂首挺胸地走動。她甚至似乎刻意加大了擺胯的幅度,以吸引身后男人的目光。

看著她股間光潔的皮膚,王逸博難以遏制地浮起一個念頭:“穿得這么少,卻一根毛也看不到,難道她下面全剃干凈了?”

美女服務員將他們引到一個包廂門口,不輕不重地敲門。沒過多久,門打開了一條縫,有個男人的臉出現在門縫中,輕聲問了句,“張雨綺”也輕聲回答。

那男人的臉消失了,過了短短片刻,門完全打開。“張雨綺”讓開門口的位置,請沈惜和王逸博入內。沈惜從她身邊經擦過時,特意往邊上讓了讓,免得挨得太近,會碰上她基本全裸的肉體。擦肩而過之際,他輕輕說了聲:“謝謝。”

服務員微微有些詫異。這是她第一次因為替客人領路聽到一聲“謝謝”,以前倒曾經因為為客人口爆獲得過一次感謝。

在歡場摸爬滾打的女人,觀察力往往細致入微。沈惜刻意避開和她身體的碰觸那個動作,雖然細小,她卻看得清清楚楚。也許有些純直男會把沈惜這種動作視為對歡場女子的嫌棄,可這服務員在六樓私場做了一年多了,見過各式各樣的男人。如果說談戀愛,娶回家,那男人們當然有可能嫌棄她,可如果說摸一把,碰一下,直至操一次,她絕不相信任何一個到這種場合來的男人會對她產生什么諸如嫌棄之類的情緒。

以六樓私場女服務員的整體素質,其實只有她們去嫌棄男人的份,有長得丑的,有長得肥的,有味道太重的。悲哀的是,她們的這些嫌棄只能藏在心里,在男人面前還得表現出被操得很爽的樣子。

也許在這里,女人們唯一能理直氣壯地表現出來的嫌棄,就是嫌男人窮。

問題是,窮男人不可能通過那個電梯,來到六樓。

所以這里的女人還是沒有任何嫌棄男人的資格。然后被一個又一個內心嫌棄的男人享用,還要裝出高潮連連,發騷不止的模樣。

拿“張雨綺”自己來說,她在六樓私場做夜班,下午五點上班,通常來說晚上兩點到三點下班。每天十個小時的上班時間里,她不知道會被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的男人摸多少把。男人一旦看中了她,如果興致高,可能會把她帶去這一層那幾間俗稱中的“炮房”操一頓;如果興致一般,就帶她去廁所讓她口交直到射在她嘴里。這些事也是常見的。

如果不是因為需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她又怎么能拿三四倍于樓下普通服務員的月工資呢?何況每次服務結束,通常還會有些小費可拿。

就在一個小時前,剛有個上廁所的男人路過電梯邊,一時興起,拉她進了男廁,連尿都顧不上,就把她按得跪倒,肉棒在她口中肆虐了幾分鐘,直至口爆。她一直擔心那男人在射精后,會順勢尿在自己身上。

像她這樣的女人,自然是敏感的。她把沈惜的動作理解為對自己的尊重——雖然這個念頭令她有些難以理解,怎么會有男人在這種場合對自己這樣身份的女人表示尊重——內心居然涌起滿滿的感動。

美女服務員雙手交叉,置于小腹前,微微欠身,躬身行禮,算是對沈惜那聲“謝謝”的回應。

沒想到這個動作卻惹了麻煩。她的高跟鞋鞋跟高8厘米,在這個高度下,要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即便是再習慣高跟鞋的女人也不可能隨心所欲地做動作。她要欠身彎腰,不可避免地就要在一定幅度內撅起屁股。

王逸博一直跟在沈惜身后,“張雨綺”為了給沈惜讓路,無形中就夾在了兩人之間,如果她保持側身讓路的姿勢,等兩人走進包廂,倒不會有什么事,但她出于感動,中途突然又對沈惜行禮,卻把王逸博擋在了身后。

王逸博沒想到她會停在自己面前,更沒想到她會在自己身前鞠躬。他只想跟緊沈惜,免得在這個令他有些尷尬的私人會所里一個人露怯。“張雨綺”的臀部原本就十分圓潤,突然向后撅起,王逸博的手臂和左側腹部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C字褲的原理不是包裹,而是緊貼,它需要女人一定程度上收腹、提臀,確保它能利用自身的彈性以及和皮膚間的吸附力卡在女人股間不至于輕易掉落。可這時“張雨綺”為了鞠躬撅起屁股,提臀的效果弱到了極點,再遭到大力碰撞,C字褲竟一下被撞掉了!

服務員不可避免地發出一聲驚呼,不由自主地捂住下體,蹲下身去。

沈惜回頭瞟了一眼,頓時哭笑不得。

王逸博尷尬得要死!天地良心,他不是故意去撞她的!就是那么寸!

再說了,就算他是故意的,他也預料不到這樣撞一下,竟能把這美女身上唯一的布料撞掉。這下說什么也解釋不清了。

他慌慌張張地不停給這美女服務員道歉。手足無措之際,他居然也低下身,面對面地跪蹲在她面前,不住口地說抱歉。

“張雨綺”最初的慌張早就減退了,看到王逸博的模樣,反而有些好笑。像她這樣每天幾乎都全裸迎賓的服務員,哪里會真的在乎下體暴露在男人面前?就算有條C字褲做遮羞布,實際上和全裸有任何實際差別嗎?

更何況很多時候那條C字褲也會被男人剝掉。

所以尖叫、捂住、蹲下這一系列動作都只是出于女人的本能而已。

習慣是一回事,本能是另一回事。習慣了只能說明她有職業素養,如果連本能都沒了,那她就變成不折不扣的賤貨了。

“張雨綺”堅信自己只是有職業素養,絕不是賤貨。

本來最初的本能反應過后,她能大大方方撿起C字褲,重新放置回股間,以她的能力,還能笑盈盈地和面前的男人們開幾句玩笑,調節下氣氛。

可王逸博現在這么一副比自己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樣,她反倒不好意思那樣做了。

沈惜在王逸博后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把他拽起來。這小子的腦子也不知道怎么長的,你這樣一直蹲著,讓這服務員怎么能起身把C字褲重新穿好呢?難道就讓她這么光著下身一直蹲著?

門外的這番變故,可能令門內等待的人有些詫異,一個三十歲左右跟班模樣的男人走了出來,恰好看到王逸博站起來之前的模樣。在這種私場,什么樣的場景都不奇怪,就算在走廊里有人肉搏大戰,都是有可能的。可一男一女面對面蹲在地上,女的固然一臉尷尬,男的卻顯得比女人還不好意思,滿臉通紅地不住道歉,這種場面倒是從沒見過。

沈惜對那男人招招手,讓他來到自己面前,背對那女服務員,掏出三百塊錢,要求這個跟班模樣的男人找人去買一束鮮花,作為自己表弟莽撞行為的道歉。

跟班對這要求十分詫異。私場里的這些服務員,作為他這樣的身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可她們全身上下幾乎所有的部位也都沒逃過他的眼睛,幾乎比對自己老婆的身體還熟悉。他早就已經習慣不拿她們當女人看。在他眼中,她們說得好聽點是玩具,說得難聽點就是婊子,有些沒節操的干脆就是一條母狗。他見過有些男人為了能更好地玩弄她們送些小禮物當甜頭,卻從沒聽過有男人為了向她們道歉而送花。

但沈惜是自己老板的客人,而且從老板的言談神色,這還是一個很重要的客人。就算心頭困惑,他也不敢怠慢,擠出一個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臉:“沈先生,你看,不如直接把錢給她好了……”

沈惜直視他的眼睛,用并不嚴厲卻斬釘截鐵的語氣說:“不!麻煩你去買花,買來之后,先交到我手上吧,謝謝。”轉身對“張雨綺”說:“實在不好意思,我表弟太不小心。本來應該讓他親自去給你買束花賠禮的,但你們劉總現在正等著我們,有事要談,只能讓別人代他去買。抱歉抱歉!等我們和劉總談完,再讓他給你道歉。”

說完沈惜拽著王逸博進了包廂。依他平時的脾氣,這時寧愿叫劉銘遠等著,也會讓王逸博先去把花買回來。但今晚是來給這小子平事的,還得求著劉銘遠,不能太不給人面子。

那跟班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滿臉通紅的“張雨綺”,緊跟沈惜兩人進屋,反手關上了門。“張雨綺”這才撿起C字褲,塞回股間,回想起剛剛這幾分鐘里發生的事,尷尬的同時,還是難以克制地浮起了一絲笑容。

這不是職業的微笑,她是真的覺得有趣。為那個溫和禮貌的男人,也為那個手足無措的男人。

沈惜走進的這間包廂布局和一般酒吧或咖啡廳的包廂略有不同,進門之后,并沒有直接走入包廂正廳,而是來到一個類似門房或者傳達間一樣的房間,有點像酒店大包廂里的傳菜間似的。

幾個跟班模樣的男人或坐或站。其中一人恭恭敬敬地打開另一面墻上的一扇門。剛打開一點門縫,就傳來一陣陣十分放肆的男人笑聲,有人大聲說著什么,聽不太清,隱隱還夾雜著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嗡嗡”聲。

走進包廂的瞬間,即使像沈惜這樣頗有些閱歷見識的男人,也不禁愣了一下。更別說王逸博了,徹底目瞪口呆。

這個房間的一側是一排U型的大沙發,環抱著一張茶幾,上面擺滿了酒瓶、果盤、飲料,周邊還散放著六七張圓滾滾的單人布沙發凳。五六個男人和兩三個女人擠坐在沙發上。他們正對面五六米以外的墻上,掛著一個65英寸以上的液晶屏,碟機、功放音響等常見的設備一應俱全。房間中間的區域像一個舞池,足以讓十幾人在其中狂舞。舞池的一側立著一根鋼管,兩盞光束燈的燈光打在鋼管周邊區域,遺憾的是現在那里并沒有舞者。房間內數盞搖頭燈射出的燈光閃爍搖擺,對于剛走進房間的人來說有些晃眼。

這都不算什么。令沈惜發愣,令王逸博瞠目的,是此時此刻在舞池中,一排跪趴著四個女人。她們或把裙子撩到腰間,或把褲子褪到膝蓋之下,總之就是完全露出下身。在她們的肉穴中都插著一根振動棒,大小各異,顏色不同,形狀多樣,但毫無例外,都是正在不停發出陣陣“嗡嗡”聲的女用自慰振動棒。

詭異的是,盡管這四個女人的下身都正在遭受振動棒的進攻,從振動棒發出的聲響和她們搖擺屁股的幅度來判斷,這種刺激應該已經相當強烈,可偏偏沒有半點聲響。女人們都把自己的臉深埋在手臂里,不但看不清楚她們的模樣,連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一個男人看著表,哈哈笑著說:“加油加油!再有八分鐘你們就都贏了!”

三四個男人同時伸手,亮出手中的遙控器,可能是他們加大了震動幅度,振動棒發出的“嗡嗡”聲明顯清楚了許多。場中女人們扭動屁股的力度也隨之加大。

沈惜在那些坐在沙發上的人里掃了一眼,心里生出一絲感慨,這世界還真他媽的小!

在座一共六個男人,他認得其中三個。其中兩個當然是劉銘遠、劉凱耀兄弟,另一個卻是周曉榮。雖然沈惜不知道周曉榮叫什么名字,但至少知道他姓周,是施夢縈所在公司的老板;也還記得巫曉寒和周旻談判那天,這人也曾出現在那個酒吧包廂中,如果不是五哥當時出現,也許自己還會和他打上一架。

沈惜感嘆的另一件事,是他看到孔媛緊貼著坐在周曉榮身邊,他的一只手正放在她的裙子里。

沙發上坐著六男三女一共九個人,沈惜居然認得其中四個,差點就到了半數。

世界真的很小。

周旻見沈惜進來,面色微變。孔媛也變得一臉尷尬。

坐在正中的劉銘遠摟著一個看上去十分清秀的年輕女孩,沖沈惜招了招手:“沈小惜,快過來坐!”

沈惜沉穩地從那四個跪趴著的女人身邊走過,王逸博盡可能效仿他的模樣緊跟著。劉銘遠示意坐在沙發上的某個男人給沈惜讓座,沈惜向那個起身相讓的男人點頭表示感謝,表示自己坐在茶幾邊的沙發凳上就可以。

劉銘遠也不勉強他。

沈惜坐下后,不著急開口,饒有興味地看著場中的女人。身邊一個男人遞上兩大杯啤酒給他和王逸博。劉銘遠也不急著和沈惜交談,指著那些女人,笑著說:“不急,先玩游戲!”

他話音未落,一個女人終于忍耐不住,發出了難以抑制的呻吟聲,她也無法繼續支撐身體,側身翻滾倒地,渾身顫抖,像在喉嚨深處藏著嗚咽聲一般。

沙發上一個男人笑著罵了一句,把手里的遙控器扔了。另外幾個男人都莫名興奮起來,紛紛再次操作遙控器,這次或許是把震動幅度調整到了最大,在愈發清晰的“嗡嗡”聲中,又有一個女人趴倒在地,發出像被鞭打一般的叫聲。

這時已經只剩下兩個女人還在堅持著不發聲,好幾個男人都緊張地身體前傾,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們。

王逸博湊到沈惜耳邊,極輕地問:“哥,干嘛這么折騰女人?”

沈惜拍拍他的膝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話。王逸博乖乖坐好。

此前曾宣布還剩八分鐘的男人再次發話:“還有兩分鐘,看誰能堅持住!”

話音未落,還在堅持的兩個女人中位居左側的那個沒能繼續保持沉默,她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一聲尖銳的嘶吼,隨即又發出幾聲類似嘔吐的聲音。

此后,整座包廂陷入死一樣的沉寂。每個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那個迄今為止除了股間的“嗡嗡”聲,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女人身上。

就像過了一整年那么久,負責計時的男人終于開口:“時間到!菜勺兒的女人堅持了二十分鐘,贏!”

始終堅持的女人在“贏”字從那男人嘴里吐出的同時,一把拽掉股間的振動棒,翻過身來,仰面朝天躺倒,全然不顧挺翹著的乳頭和濕漉漉的肉穴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急促地呼吸,像是要把所有的空氣都吸入胸腔,仿佛在此前二十分鐘的時間里她不是在忍耐快感的呻吟,而是一直被迫不能呼吸。

一個極瘦極高,卻頂著個圓滾滾腦袋的男人站起身,得意地向在場眾人作揖:“承讓承讓!兄弟這就不好意思了!”估計這就是那個叫“菜勺兒”的男人。

其他人倒也不生氣,紛紛笑罵著掏出錢來扔給那男的,大概每個人兩三千元的樣子。其中一個男人給得特別多,幾乎是別人的兩倍。這個給錢特別多的,恰好是在場的男人中,除了菜勺兒和計時男人之外,最后一個沈惜不認識的。

隨后這些人又都掏出一筆和剛才給菜勺兒基本相當的鈔票,摞在一起,擱在茶幾上。劉銘遠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大疊鈔票,大概有四五千元,放在那摞錢上,對癱軟在地,仍在不停調整呼吸的女人說:“這兒大概兩萬塊,是你憑本事掙的!”劉銘遠又對周旻等幾個人說:“游戲之前,說的是忍二十分鐘不叫床的女人拿錢,第一個沒忍住叫出聲來的要受罰。有收益,有風險,這個很公平。但另外兩個妞,每個人至少也都憋了十分鐘,你們再湊點安慰獎吧……”

男人們嘻嘻哈哈地又湊了三四千塊錢,平分給那兩個中途出聲的女人。

劉銘遠又對之前掏錢較多的男人說:“沒辦法,打賭就是這樣。黑子你是讓你女人出去受罰,還是要他媽賴賬?”

最早叫出聲來的女人早已站起身,看著那個叫“黑子”的男人。

黑子是在場所有男人當中,唯一一個自己女人得受罰的。想到罰的內容,當然會有不高興的神色出現在面孔上,但終究也并沒有多氣惱,悶悶地說了句:“我從不賴賬!愿賭服輸,算她今天倒霉!不就是被操幾次嘛。”

劉銘遠又從兜里掏出一疊錢,擺到桌上:“參加游戲,就是想贏兩萬塊,那就得冒輸了以后受罰的風險。輸了要罰,這個沒話講。不過這是你女人,畢竟不是雞。大家出來玩,也不能弄得太不好看了。這樣吧,這兩千塊算是我意思意思。美女,等你和外面的兄弟做完,進來拿這筆錢吧。”

然后他按了一下茶幾上的服務呼叫按鍵,外間一個跟班立刻推開包廂門,走了進來。劉銘遠指了指黑子的女人,笑著說:“這個美女打賭輸了,要陪你們幾個玩一會。外面兄弟想玩的,每人可以干一次,記得溫柔點,都要戴套啊,別玩得太過分了!”

那個跟班明顯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嘿嘿淫笑著說:“謝謝老板!”

那女人似乎也認命,并不反對,不聲不響地跟著那跟班走了出去。

包廂門再次關閉。劉銘遠搓了搓手,舉起手里的酒杯。

“好了!游戲結束!大家干一杯!”

之前跪趴在地上那幾個女人,除了去外間受罰的那個,都已經整理好了下身的裙褲,坐回到沙發上。她們基本都不知道中途進來的沈惜和王逸博是何許人也,或者是出于自己的陰私被兩個陌生男人看到了的氣惱,或者是出于對他們身份來歷的好奇,一時間大多數的目光都落在他們兩個身上。

也就在這時,沈惜遇到自他走進這個包廂以來最大的一個意外。在那幾個女人坐回到沙發上各自男人身邊時,他居然發現第二個發出叫聲,呻吟聲像是遭到鞭打一般的女人,竟然是此前和自己約好明天要共進晚餐的高萌!

提前的見面居然會是在這樣的場合,沈惜感嘆世界之小之余,油然而生一股由衷的荒誕感。

他注意到高萌也是坐到周曉榮身邊,和孔媛一左一右挨著周曉榮。

真有點莫名其妙。

高萌直到坐回到沙發上,才看清側前方坐著的那個后來進房間的男人的臉。相較沈惜內心感慨荒誕表面卻絲毫不顯的鎮定,她的臉色就變得十分尷尬。好在這時也沒什么人關注她。

沈惜迅速把注意力從高萌身上移開。他今晚來這里的目的,是幫表弟平事兒。主次不能顛倒。看高萌的樣子,不像是被人脅迫,如果是她自己樂意,那沈惜也沒任何理由去管她的事。

這時候沒工夫去想她的事。

大家吵吵鬧鬧地碰了一杯。劉銘遠盯著沈惜,意味深長地說:“沈小惜,你現在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如果不是為了你這表弟,恐怕你還是不露面。我們這是多少年沒見了?”

沈惜一聽“沈小惜”這三個字就想笑。很多年前,劉銘遠叫他“沈小三”,沒想到網絡時代來臨后,這幾年“小三”有了特殊的含義,也虧得劉銘遠只改了一個字,還是繼續沿用這一類稱呼叫他。

順著劉銘遠的話,沈惜連忙致歉:“都是兄弟不好。現在兄弟也就是做點小生意,混點小世面,不好意思來煩銘哥。”劉銘遠哈哈大笑。

劉凱耀明顯不像自己堂哥那么開心,板著臉,看上去很想向沈惜發難。但是畢竟老哥坐在正中,這種場合還輪不到他跳起來發飆。上個周末的沖突中,他被戳到眼角,沒什么大傷,卻還是腫了一兩天。他從小打架,不是沒受過更嚴重的傷,但他清楚看到戳自己的就是那個瘦瘦小小的清秀女子。他可以接受在床上被一個女人榨干,但在打架的場合,被一個女人傷了,還是被她的手指頭戳的,這虧吃的,沒天理了。

本來這筆帳應該算在那清秀女子頭上,但既然王逸博當時就在那群人當中,按照劉凱耀從小到大習慣的斗爭理論,講究“冤有頭債有主”。可這冤頭債主肯定不是直接出手那個,而要算在對方人群中已知身份最特殊的那個頭上。

要不是王逸博撐腰,那女的敢這么囂張?

現在王逸博又拉來沈家老三撐腰,這是特意想來壓我嗎?

劉凱耀承認,三代之后,已經基本脫離官場的劉家確實很大程度上要依賴官商通吃的沈家。但沈家最顯赫的是有市委書記的長房和有大集團董事長、省、市人大代表的二房。沈惜所在的三房雙親早早都死了,姐弟兩個最多也就算是普通小商人。何況劉凱耀隱約知道沈惜和沈偉揚的關系極差,沈家未必會出面力挺沈惜。劉家人,有必要顧忌沈偉長,有必要顧忌沈偉揚,沈惜就沒那么可怕了吧?

連沈惜都怕,那劉家是沒落到什么地步了?不至于吧。

沈惜一眼就看出劉凱耀的不爽,平時他才不會care劉家老三,但今天過來平事兒,劉凱耀這個當事人自然也是要撫平的。不能一味靠說服劉銘遠,再讓他去壓迫堂弟這種強按牛頭的招。

沈惜在桌上拎起一瓶沒打開過的“嘉士伯”,揭開瓶蓋,對著劉凱耀舉起酒瓶,說:“我表弟上周得罪了凱哥,今天我特地帶他過來給凱哥賠罪。先干為敬。凱哥給個面子,隨意。”隨即他一氣喝完了整瓶酒,將酒瓶口朝下,甩了甩,示意自己已經喝干。

劉凱耀的臉色好了些。他雖然實際上也沒太把沈惜放在心上,但畢竟他是沈家的人,當眾給了自己一個面子,也覺得氣順了很多。他舉起面前的酒杯,喝干了杯中酒,盡管那杯酒基本上已經快見底了。

這大概是他無意中表現出來的對沈惜的輕視吧。

沈惜不在意,又打開了一瓶“嘉士伯”:“上周最早和凱哥起沖突的那個女孩兒,暫時是我半個弟妹,算半個沈家人。她得罪了凱哥,不敢過來,我代她給凱哥賠罪。”

王逸博沒想到沈惜過來后會直接敬酒賠罪,連忙伸手去接酒瓶:“哥,這酒該我喝……”

沈惜拍掉他的手,笑著說:“放屁,你是小鬼,這酒你還沒資格喝。就算你得罪了凱哥,也該我來出面。不然你自己就過來了,我來干嘛?”

教訓完弟弟,他轉頭向劉凱耀致意,再次痛快地把一瓶酒干了。

劉凱耀聽說那清秀女子和王逸博關系匪淺,微微一驚。他之前差點就找人去教訓這臭婊子。如果她真的在和王逸博談戀愛,而不僅僅只是一個普通同事,那他找人背后下黑手這個舉動就很不合適了,到時候劉家長輩也不方便為他出頭。

沈惜干了第二瓶,劉凱耀的杯子卻是空的,他正想給自己加酒,劉銘遠“哼”了一聲:“沈小惜這么給你面兒,你就這么慫,只敢喝那么點兒?”

劉凱耀立刻反應過來,依樣畫葫蘆地打開一瓶啤酒,直接喝干。

沈惜神色不變,淡定地打開第三瓶,又說:“我這表弟是個老師,看到自己學生混世面,難免有點慌。凱哥你別介意。我對他說,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凱哥真做了什么逼迫高中女生的事情,我幫你去收拾他。但是,我相信凱哥絕對沒有逼那小姑娘做任何事,否則不說別人,銘哥就不會答應,是吧?銘哥?”

劉銘遠再次瞇了下眼,臉色變得有些嚴肅:“三子,上周那事,跟哪個小姑娘有關系?”

劉凱耀倒是真不怎么慌張,大咧咧地說:“哥,就是徐蕾那小騷貨。你見過的。”

劉銘遠神色放緩,恢復了之前的淡定。“那還行。你玩小姑娘沒關系,但是,別搞出什么事來!”

劉凱耀訕訕地笑。

沈惜接口:“所以我說肯定是我表弟和弟妹誤會了。年輕人不懂事,總以為自己以為的就是對的。剛才是為他們跟凱哥動手賠罪,現在為他們誤會凱哥這事兒賠罪!干了!”隨即他又毫不猶豫地干完第三瓶“嘉士伯”。

劉凱耀轉了轉眼珠,沈惜這第三瓶賠罪酒喝得就沒之前那樣低姿態了,可也不能說他說得不對。略一猶豫,劉銘遠的目光掃了過來,劉凱耀還是陪著沈惜干了一瓶。

沈惜賠罪敬酒時,周邊幾個人都插不上口,氣氛略顯凝重。等劉凱耀喝完酒,男人們為了把氣氛搞起來,參差不齊地喊了幾聲好。身邊男人都開了口,女人們自然也都湊趣地紛紛鼓掌喊好。

沈惜淡定地把三個空酒瓶在面前碼齊,沖劉凱耀抱拳拱了拱手:“凱哥寬宏大量,小鬼們不懂事,凱哥是不是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了?”

他的姿態一直很低,但看他輕松隨意地碼放著三個酒瓶,尤其是之前那句看似不經意,但誰都聽得明白的“如果凱哥真做了什么逼迫高中女生的事情,我幫你去收拾他”出口,卻使在場沒什么人敢看輕他。

劉銘遠突然也大聲喊了一聲好,擺擺頭示意了一下,他身邊的女人幫他開了一瓶酒,劉銘遠接過酒,站起身,笑道:“好幾年不見,你小子酒量見長啊。上次我們一起喝酒是什么時候?”

沈惜也站起來,眼睛在茶幾上掃了下,卻沒發現還沒開過的酒瓶。

王逸博一直很想在這個場面幫沈惜做點什么,這時就很機靈地俯身在地上抄起一瓶酒,打開瓶蓋,將酒瓶塞到沈惜手中。

沈惜向前幾步,把身子向前湊,越過茶幾,和劉銘遠手中的酒瓶碰了一下。笑道:“大概七八年了吧。我大三那年,我們一起踢完球,在路邊攤吃的烤串,喝的酒。跟著銘哥踢球、喝酒都爽!弟弟干了!”兩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仰頭喝酒,又在幾乎完全相同的時間里喝干了酒,同時把酒瓶往邊上一丟,哈哈大笑。

劉銘遠突然轉臉對劉凱耀說:“三子,沈小惜今兒給你的面兒,還可以吧?”劉凱耀看自己大哥的表情,知道不能說不可以。而且說實話,也確實夠可以的,他也就爽爽快快地點了頭。

劉銘遠又看向王逸博:“兄弟,你表哥說得沒錯,你還沒資格自己單獨過來平這事。現在這事兒差不多了。你是不是也該起來喝瓶酒,意思一下?”王逸博立刻站了起來。

劉銘遠指了指王逸博,招呼劉凱耀:“行了,你們兩個的矛盾,干一個,把這事了了!”劉凱耀依言干了第三瓶啤酒。他堪稱“酒精考驗”,雖然之前喝得已經不少,但還是顯得比王逸博更從容。

王逸博的酒量也沒那么糟糕,但畢竟沒試過直接對瓶喝,一不留神就喝猛了,嗆了出來。咳嗽幾聲后,趕緊接著喝,直到酒瓶見底。

劉銘遠呵呵一笑:“行,那這事就這么了了!”他坐回沙發,指著沈惜對之前那個計時的男人說:“老仙,你不認識他吧?”老仙友善地笑,貌作遺憾狀地搖頭。

“下次約了一起踢場球。這是個高手!”劉銘遠興致大發,又轉向王逸博,“你今天找你三哥過來,沒找你二哥,算你是聰明人。沈小二今天要是過來,我肯定沒那么好說話!”王逸博愣了愣。要真像劉銘遠說的,還真是挺懸,畢竟他之前也想過去找看上去在圈子里更有面子的沈偉揚出面的。

“別人那兒我不知道,在我這兒,沈小惜的面子永遠比沈小二大。你們知道為什么嗎?”眾人搖頭,幾個女人紛紛要求銘哥趕緊說。

“我大學時候帶著兄弟跟別的學校踢比賽,賭一塊球場今后歸誰。第一場被干了,后面兩場就一場也不能輸。第二場比賽前一天,我想到找沈小惜過來幫忙,他那時候還在讀高中,接起電話聽我說完,就回了兩句話:'什么時候踢?在哪兒踢?'第二天他過來,幫我們進了兩個球,比賽贏了。后來我才知道那兩天他還發著燒,但他二話不說就過來幫忙。那次以后我就知道,沈小惜這朋友能交!”

沈惜含笑不語。老仙重新仔細瞧了他一眼,舉起酒杯沖他晃了一下,沈惜趕緊回以致意,一起喝了一杯。

劉銘遠這一解釋,老仙這次敬酒,倒像是給了沈惜一張入場券,除了周旻之外,別人都開始和他套近乎,開玩笑,氛圍漸漸融洽。

觥籌交錯,你來我往一陣。此前受沈惜叮囑去買花的男人完成了任務,捧著一束玫瑰走進包廂,將花束遞給沈惜。

沈惜笑著向大家解釋說,因為自己此前不小心冒犯了一位服務員小姐,算是自己的賠罪。隨即讓王逸博敬在場所有大哥一杯,到了他該回家的時候了。

劉銘遠擺手:“沈小惜你可別想跑!”

沈惜笑:“我不走,我就把這小子送出去,回來陪銘哥好好喝一場!”

老仙幾個一起叫好。

沈惜帶著王逸博出去,走到外間時,看到之前游戲中輸了的那女人渾身赤裸地躺在地上,一個跟班把褲子褪到腳跟,正在奮力沖刺中。女人身體邊扔著兩個用過的避孕套。

王逸博臉色有些詭異,沈惜第一時間將目光轉開,再不看那個角落一眼,不動聲色地從另一邊走過。

兩人回到電梯旁。王逸博將手中的花束遞到“張雨綺”手中的時候,她像是傻了。沈惜告訴過她,會送她一束花作為道歉。她也就是聽聽,上次她跪舔那個死老頭的肛門足足半個小時,差點被那個紅腫的痔瘡惡心死,老頭很滿意,答應送她一個手機,半年過去了也沒看到手機的影子。

她不是沒收過花,但沒在這里收過,而且這男人也不是要泡自己,而是在向自己道歉。問題是其實人家沒什么錯,只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

送花的是王逸博,但“張雨綺”知道,安排這個的肯定是那個站在稍遠些位置的男人。

邊上另外幾個迎賓的服務員或者開心,或者羨慕,或者嫉妒,或者不屑,更或者什么情緒都有一點,反正都和“張雨綺”打著趣,開著玩笑,誰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惜叮囑王逸博趕緊回家,別讓沈永芳發飆。以后一定要叮囑女友張沐霖,不要繼續在沒搞清楚狀況的狀況下,作出什么激烈舉動。最起碼先得心平氣和地去接近那叫徐蕾的小姑娘,和她做朋友,問問她到底為什么做這樣的選擇。別覺得自己就有資格代替她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把利害分析清楚,最終怎么選,還得交給她自己。

王逸博現在已經有點懂了,連連答應。

送走王逸博,沈惜往劉銘遠所在的包廂走。剛走幾步,就看見右手邊一間掛著“更衣室”牌子的房間打開,走出一個身材苗條的短發女孩,穿著一身粉紅色的護士裝,俏美的護士帽角高翹,衣擺只到大腿上半部分,只要再高一點點就堪稱“齊B小短裙”,膚色白皙,長腿圓潤,令沈惜眼前一亮。

那女孩看見沈惜,似乎也有一點動心,穩穩地撐著后跟不亞于電梯門前那幾位美女腳上所穿的高跟鞋,快步走過來,劈頭問道:“帥哥,能當我的寵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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