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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第二章 就學記

黑天使

| 发布:03-11 11:45 | 979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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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欣然從文失敗,蘇老爺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曾有朋友勸他送兒子去參軍習武,他想了想,覺得不妥。一是他舍不得寶貝獨生子受苦,再則兒子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沒有學武就鬧得雞飛狗跳了,如有兇器在手,恐怕要鬧出命案來。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大女兒回家了。

蘇家的兒子不爭氣,女兒卻很出色。蘇老爺與元配生的一女,芳名紅袖,比欣然年長三歲,是當代圣女王的干姐姐,小時候住在宮廷里,公主應受的教育,一樣也不少。五年前被送往魔法學院希瓦學習,后又進入圣龍神殿修行,成為神殿中最年輕最漂亮的女祭司。

本來,蘇老爺鑒于兒子不成器,感覺無法把事業托付給他,一直力勸女兒放棄神職,回家繼承祖業。百般勸說后女兒終于回家,這也是欣然第一次與姐姐蘇紅袖見面。這一年,欣然十三歲。

蘇老爺原本擔心姐弟倆合不來,可事實證明他的擔心純屬多余。蘇紅袖回家后簡直像一見鐘情似的喜歡上了精靈古怪的小弟,姐弟二人形影不離,有說不完的話。蘇老爺想不通圣潔高貴不茍言笑的女兒怎么會和惡搞成性的兒子投契,便問欣然到底跟紅袖聊了些什么。根據他自己的看法,女人一旦對宗教入迷,就會變得言語乏味冷淡無趣,紅袖的母親便是如此。

然而欣然卻說:“姐姐知道很多外面的事,我很喜歡聽她講。”

“這樣啊,真是小孩脾氣,等你長大了,自己去外面走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你姐姐從小在宮廷長大,并沒見過多少世面。”

蘇老爺說。

“其實還有別的事,”

欣然神秘一笑,“我不相信姐姐能當法王,每天都要考驗她的修行。”

“法王?”

蘇老爺被這兩個字鎮住了。他之前從來沒有對女兒寄予太高的希望,如今一聽說女兒有晉身庫索圣教最高領袖的希望,不免驚喜交加。

“唔,如果紅袖真的有望晉身法王……看來,我必須去活動一下了。”

“爸爸,你先別急著送錢給那些神棍,我看姐姐是當不了法王了。”

“胡說!你姐姐哪一點不夠當法王的資格?”

“她定力不夠,經不起考驗!”

“你又怎么知道了?”

蘇老頭一門心思放在花錢找人賄賂法王廳諸位樞機主教替女兒鋪路上面,沒仔細去想兒子的警告。

“唉,你不相信我,我就不說了。反正,姐姐是不成的,她連我的考驗都通不過,去法王廳也是白白丟臉。”

“你這小混蛋,對宗教事務一竅不通,別再插嘴瞎說。”

“哼,我不通宗教事務,可也知道法王無論男女,必須終生保守貞節,不得娶嫁——”

“你姐姐本來就沒打算嫁人。”

“唉,爸爸,姐姐不會喜歡當法王的,那樣她不會幸福。”

“我自有安排,你懂什么!”

當天晚上,蘇老爺把包括元配宋氏和蘇紅袖請到書房,傾談女兒前途的問題。女兒果然不太愿意去法王廳。蘇老爺苦口相勸,老法王剛剛辭世,如果不抓緊機會,就會被別人搶了先,這對家族的前途不利。蘇紅袖還是不太愿意,并且情緒沮喪,好像吃了敗仗。她在神殿修行時期,曾被好事之徒列入中洲七大美女之一,并送綽號“冰雪玫瑰”可見她是一貫的冷若冰霜處變不驚。可是回家沒多久,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生母宋氏看出端倪,問她是不是有了心上人。蘇老爺連忙說:“如果有了意中人,那也好,不去當法王了,請進女婿來繼承家業也不錯。”

他是對兒子絕望了。

蘇紅袖猶豫良久,搖頭道:“女兒并沒有意中人。”

“那就應該去法王廳走一遭,成與不成,都無所謂的。”

“父親您拿主意吧,女兒遵命便是。”

就這樣,蘇紅袖次日返回圣都覲見四位樞機主教,蘇老爺同行。

經過一番交涉與考察,再加上蘇老爺的人脈與金錢攻勢,紅袖小姐心不甘情不愿的登上了法王寶座,這一次,連圣女王陛下都要跪在她面前懺悔了。

蘇老爺志得意滿的回了家,剛上路時只有四輛馬車,到家變成了四十輛。上面裝滿了各地神父、主教的饋贈禮品,就連那位當初辭退欣然打小報告的神父也登門拜訪,主動提出擔任欣然的神學教師。不過蘇老爺今非昔比,有一個當法王的女兒,何須再培養一個神棍?一口謝絕。

欣然知道姐姐當了法王,一點也不高興。今后難再相見是一方面,此外還有更深一層的心事。對于法王廳的四位樞機卿,蘇老爺贊不絕口,稱其德高望眾,學識淵博。欣然卻不屑一顧的說:“那幫人,全他媽的是飯桶。”

他說這話是有充分依據的,只是不敢明說,否則恐怕小命難保。

姐姐當了法王,欣然難過了好一陣兒。不過,他很快又高興起來了。蘇老爺走訪了圣都,心情極好,與貿易都市相對比,愈發覺得此地太小,培養不出真正的人才。打算送兒子去圣都學習,他曾是國家最高學府圣龍學院的行政校長,當年的老部下、學生在校中掌權教書的很多,給兒子謀個學籍不在話下。唯一費思量的還是學什么的問題。他是越來越認識到,欣然就像個爛泥潭,不管你灌進去怎樣的活水,最后出來的仍是泥漿。這寶貝兒子不是不學無術,是走火入魔,專學邪術。

事到臨頭,只有去咨詢欣然自己的意見。欣然想也不想便說,法王廳的壁畫很美很華麗,我想去法王廳觀摩,學畫壁畫。其實,他的用心不外是與姐姐相會。

蘇老爺才不管那么多呢,兒子想學壁畫,那就學嘛。況且還有姐姐照顧。于是放心的送兒子去了法王廳,繼女兒之后,蘇家又有一位青年進入了“人間最神圣的地方”至于欣然在最神圣的地方干了些什么呢,簡直慘不忍睹。

三個月后,這位活寶少爺便被法王廳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了。理由是童心太重,不適合法王廳的嚴肅環境。這當然只是客套話,其實在紅袖的家書中,蘇老爺早已得知兒子闖了大禍,差點連累姐姐。無奈,只好送回家了事。

蘇老爺在兒子歸家的當天晚上就準備竹板和皮鞭,打算狠狠揍他一頓。從前在家里搗亂也就忍了,去法王廳胡搞,讓姐姐難堪,簡直無法無天,必須懲罰!

欣然知道簍子桶得太大,不挨揍是不可能了,乖乖的跪在墻角聽候老爸發落,不敢辯解。

等到蘇老爺氣消了,又生出舔犢之情,問兒子到底干了什么。

欣然還沒有張口,蘇老爺搶著說:“你小子,該不會是在法王廳的墻壁上大畫春宮吧?”

“有的。”

“哼!果然不出所料,”

蘇老爺繼續追問,“還干了什么。”

“我還替修女姐姐們治病了。”

“治病?修女有病,自然會去神殿求治,與你有什么相干?況且,你不懂醫術,胡亂看病,等同害人!”

“那種病,神殿根本治不了,非但治不了,簡直火上澆油。”

“咦,還有這種事?”

蘇老爺好奇了,同時也希望兒子真能干出點連神殿也自愧不如的明堂。

“修女姐姐們從小就進了修道院,一輩子沒親近過男人不說,就連自己的生理結構、身體狀況也不甚了解,不生病才怪——”

“不許說葷話!到底是些什么病?”

“失眠啦,神經過敏啦,焦慮癥啦——好多!”

“這些病,我可沒聽說過。”

“其實不是大病,純屬心理問題,她們是欲求不滿得不到發泄,才會生病的。”

欣然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

蘇老爺變了臉色,抓住兒子的手小聲追問:“你該不會是和那些修女……”

“沒有啦~老爸,我如果在法王廳做那種事,會被雷劈死的!再說,上千修女,我一個人哪能應付的了。”

“那你干了什么?”

“我就替她們辦了一個交友介紹所。我不是在圣龍學院有些朋友嘛,就讓學院的男生和法王廳的修女姐姐交交朋友,談談戀愛唄。我呢,就提供場地,準備點水果、糖果、茶水、點心什么的,大家一起聽音樂,跳舞。”

“天哪,這種荒唐事你都干得出來!”

“我不是白干的,每舉行一場舞會,能收入好幾百介紹費呢。自從參加了我的交友會,修女姐姐的病全都好了。老爸,我是做了一件好事,對不對?”

聽了兒子的話,蘇老爺倒覺得有些惱火了。暗想法王廳的老家伙真他媽的不象話,我兒子不就辦了一個沙龍嘛,邀請修女跳舞,是她們的榮幸,不然那幫老處女到死都不會有男人光顧的,竟然因此把我兒子趕回來,簡直他媽的過分!當下盤算,要給女兒寫信控訴。

法王廳的恩怨暫且撂下不提,兒子的前途還是個愁人的事。眼看十六歲了,別人的孩子都學業有成,貿易都市首富的公子也不能總這樣吊兒郎當。就在蘇老爺發愁的時候,欣然又缺錢花了。他年紀不小了,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錢,就自謀生路。想來想去,還是干老本行,寫艷情小說。

于是乎,倒楣的《蘇大頭春宵尋夢記》又一次登上了各大書店限制級作品的暢銷榜。只是這一次作者學畫歸來,在原有的文章之外,還加入了春宮插圖,贏得了更多的讀者。

蘇老爺上街遛彎,有幸購得了一本插圖版《尋夢記》看罷一笑,拿著去見兒子。

“欣然,你就真的那么想寫艷情小說嗎?”

“不是的,爸爸,我就是想賺點零花錢。我對文學不感興趣,而且總是寫小說會得近視眼,還會腎虧,我還想留著腎多談幾次戀愛哪。”

“如果是缺錢,你可以跟家里說,不要再拿爸爸開玩笑。”

“行,那我以后不寫蘇大頭了,”

欣然抓抓耳朵,為難的說,“可是爸爸,蘇大頭已經在讀者群里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很多讀者寫信請我續寫《尋夢二記》中途換主角,讀者可能會不高興啊。”

蘇老爺一生博得了各式各樣的美名和惡名,奸商有之,貪官有之,好色之徒有之,就是沒有暢銷小說主人公。如今被兒子“筆伐”了一番,因而載入文字,立了存照,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歸根結底,年青人是閑不住的,必須給他找個事情做。

蘇老爺一個人無法肩負教育兒子的重擔,恰巧冬至將近,嬌妻賽西麗亞風塵仆仆的自黑暗大陸趕來相會。夫妻相見后少不了要說起孩子。蘇老爺直說欣然已經無可救藥了。母親當然不高興,自信的說:“欣然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好孩子,不屑做小事,將來要當大人物。”

蘇老爺暗笑妻子的一廂情愿,找來欣然,當面問他有何遠大理想。

“我的理想就是談過的戀愛比媽媽多,花掉的錢比爸爸多。”

欣然當著爸爸媽媽的面就這樣說。

賽西麗亞被兒子的坦白逗樂了,蘇老爺卻笑不出來。如果兒子是說娶得老婆比媽媽的情人多,賺得錢比爸爸的家業多,他說不定會很高興。可是——這小子只想談戀愛不想成家,那是因為他不愿意被家室束縛,被老婆管教;只想花錢不愿存錢,典型的敗家子!

賽西麗亞輕輕撩起遮蔽陽光的黑頭蓬,將兒子攬在懷里勸慰了一番。向丈夫建議:“為什么不讓欣然學習魔法?他小時候很喜歡的。”

“欣然,你喜歡魔法?”

“一點點吧。”

蘇老爺轉念一想,學習魔法似乎也頗有前途。在圣龍王國,魔法分為兩大系統。一脈是法王廳與神殿,一脈則是魔法都市希瓦的晶石學院。法王廳與神殿鉆研魔法是出于宗教研究目的,戰時也會用于戰場。希瓦學者則是為了民用才研究魔法,比如用魔法建造四季如春的室內菜園之類。這對市民來說當然更有好處,因此每一個城市都會雇傭知名魔法師作為顧問。如果欣然愿意去晶石學院進修,也是一條出人頭地的路子。

蘇老爺想得很好,奈何兒子不愿意。

“那幫魔法師并不是真正的魔法師,他們本身毫無魔力,只是依賴對各種魔石的研究借來大自然的法力,就像紙老虎,根本不值得尊敬。”

“那你還說對魔法感興趣!”

“我感興趣的,是……是煉金術!”

欣然不敢在父親面前直說自己對“邪術”感興趣。

“煉金術不也是整天擺弄魔石和礦物……”

蘇老爺不以為然。比起民用價值高的晶石魔法,煉金術就顯得有些不切實際了。那么多人研究煉金術,可終歸沒有誰真的煉出黃金。

“哎呀,不管了,要學就學煉金術,不然就不學。”

“你這孩子,我們家只結識正派的魔法師,他們都不搞煉金術。”

賽西麗亞說:“老公,我倒認識一個略通煉金術的朋友,可以請她當欣然的老師。”

蘇老爺興趣缺缺的說:“又是你早年的相好?那種人,是不可以進蘇家的。”

“瞧你說的,是正派人啦,”

吸血鬼公主對丈夫的吃醋感到非常滿意,這證明自己并沒有老,在男人心里還是很要緊的,“再說,我的朋友是個老巫婆。”

“她的名字是?”

“住在紅樹林里的水晶婆婆。”

“她的名聲不大好啊,前些年販賣假黃金,坐過牢。”

“沒關系的,她現在變安分了。”

“那好吧……就試試看。”

第二天,欣然帶著見面禮跟隨母親去紅樹林拜訪水晶婆婆。

水晶婆婆住在一個黑糊糊的山洞里,骯臟的活象一只土撥鼠。長長的白發一直垂到腰間。欣然母子到訪時,她正抱著一直水晶球念念有詞。

“呵呀呵呀~這不是賽西麗亞公主嘛,是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呵呵呵~您好,水晶婆婆,是冬季的寒風把我送上門來了。”

水晶婆婆放下球,雙手一拍,便有兩只黃狗跑進洞來,在地上一滾,變成了兩只石板凳。

“請坐,這是我的仆魔,不必害怕。”

不必害怕,是對欣然說的。

欣然大模大樣的坐下,心想,這老太婆八成沒有真本事,否則不會用如此寒酸的仆魔。

水晶婆婆瞇著昏花的老眼打量了欣然一會兒,轉向賽西麗亞曖昧的笑道:“您真了不起,還能找到這么俊美可愛的男人。”

“婆婆你誤會了,他是我兒子。”

“哦?你的兒子都這么大了?唉,看來我真是老了,想當年,咱們可是并稱古撒蘭王國的金枝玉葉呢。”

欣然聽到這話,差點笑翻。這老太婆和美貌的媽媽并稱金枝玉葉,簡直太搞笑了。

“唉,沒辦法,人類就是容易衰老呢。”

水晶婆婆不高興的瞅了欣然一眼,心想賽西麗亞今天帶著兒子來,是向我炫耀呢。

“婆婆,為了不老不死,你去尋找煉金術的奧秘賢者之石,如今應該有所收獲吧?”

“呵呀!狗屁的賢者之石,那種東西根本不存在。”

水晶婆婆氣憤的罵道。

“浪費了數十年青春才曉得不存在,您還真是后知后覺呢。”

賽西麗亞囂張的笑道。

“哼……你的嘴巴還像以前一樣毒啊,難道你的男人不會厭煩嗎?”

水晶婆婆陰險的冷笑。

“喔呵呵呵呵~~才不會呢,我老公可喜歡我的嘴巴了,每次在床上都要我先用嘴巴替他服務呢~”“喂……媽媽,你再多說一點好不好,我正在為《蘇大頭春宵尋夢記》搜集數據,你愿意擔當女主角嗎?”

“兒子,你的書我看了,寫得不錯,不過女主角就免了,我不喜歡被人當成意淫的對象。”

“哦。”

欣然掃興的撇撇嘴。

水晶婆婆遭到忽視,落落寡歡的嘟囔:“你們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賽西麗亞拍拍欣然的背:“兒子,還不快拜師。”

欣然不悅的站起來,卻不鞠躬。他才不愿意拜一個丑陋的老太婆當老師呢,如果是美女則另當別論。

水晶婆婆也沒有收徒的意思,板著臉說:“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煉金術,你別白費力氣了。”

“聽說你煉造出了黃金——”

“全是假的!我現在以占卜為生,早就不搞煉金術了。”

欣然忽然飛起一腳踢開了石凳。

“這兩只合成獸也是你的杰作吧?圣龍王國的法律是不允許煉造合成獸的,你該不會老糊涂了,連這也忘記了吧?”

水晶婆婆呆了一下,勃然大怒:“滾出去滾出去,你們想整我這個老太婆,就去告我好了。我才不怕呢!”

欣然拉著母親的手退出石窟,水晶婆婆高舉魔杖,石門轟然落下。

賽西麗亞皺皺眉,沒有責怪兒子失言,也沒有責怪水晶婆婆的無禮,拉著兒子的手走出樹林。

“別失望,欣然,我會介紹更好的煉金術士給你,水晶婆婆不配當你的老師。”

“也許吧,不過此行并非一無所獲。”

欣然笑著從衣袋里掏出一只水晶球,正是水晶婆婆占卜的家伙。

“呵!你小子什么時候偷的,真厲害呀。”

“媽媽,還有更厲害的呢。”

欣然舉起水晶球朝地上狠狠一摔,當場碎裂。在水晶球內,藏著一小塊六角形的黑色礦石。

“好古典的儲物魔石,至少有五百年歷史了吧。”

賽西麗亞對兒子的發現頗感驚訝。

“沒有那么久媽媽,是三百年前的大煉金術士道格拉斯的杰作,里面裝有他畢生的研究心得,這就是傳說中的《秘魔寶卷》”

“天哪!邪惡煉金術士道格拉斯,不就是黑天使洛基的參謀長嘛!這么寶貴的東西,想不到會被水晶婆婆得到,這老滑頭!”

“媽媽,水晶婆婆如果知道《秘魔寶卷》藏在球里,早就砸開了。我猜她是以為水晶球本身有什么秘密,才會躲在這里秘密研究,可惜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

賽西麗亞很意外兒子的學識遠比自己所知更豐富。

“我從前住在吸血鬼皇宮的時候,經常去地下圖書館看書,有一本書記載了道格拉斯秘寶的下落,提到了水晶球。我剛才一進山洞,就認出那只水晶球了,因此才故意激怒水晶婆婆,她發怒放下水晶球,我才有機會偷到手。”

“哈哈~兒子,你真了不起。希望你能成為道格拉斯那樣的大人物,不過,可不能像他那么邪惡啊。”

“哎喲媽媽,我已經夠邪惡的了,不需要變得更邪惡。況且,封鎖《秘魔寶卷》的水晶石是非常邪門的,每打開一次,就會被吸走大量生命力。我可不想再學成之前就被吸死,所以,還是暫時不要看的好。你也別對爸爸說哦。”

“兒子,這種禁制,對我們吸血鬼是不管用的,就算你被吸走了生命,只要得到鮮血的滋養,照樣會復活。”

賽西麗亞提醒兒子。

“得了吧媽媽。我最討厭你這一點,總是拋不開嗜血的欲望……血是多么骯臟的東西啊,把別人的血喝進肚子里,我寧可去死!”

“……唉,你可真不像吸血鬼的兒子,人類的文明把你改變了。”

母子倆漸漸走遠,身后的山洞中卻回蕩著憤怒的咆哮。發現丟失寶物的水晶婆婆怒罵欣然母子,可又沒辦法追出來——那扇石門,已經被賽西麗亞施了魔法,從里面是無法打開的。

母女倆回到家中,果然不提此行收獲。等到母親返回北國,欣然學習煉金術的事也就無疾而終了。

此時恰逢不動產生意的高峰期,蘇老爺又發展了建筑業務,越發感到忙不過來,便把欣然送到工地監工,免得包工隊偷工減料。蘇家少爺到了工地,不去監工,反而和工程師們混在一起,學習建造宮殿房屋。他也實在是聰明的沒話說,不出半年,居然無師自通的變成了工程師,在工地上改畫圖紙,修訂建設計劃,把樓房蓋得稀奇古怪,活象后現代抽象油畫。

蘇老爺收到客戶投訴,只好把兒子趕回家去。出乎預料的是欣然設計的抽象建筑,原來的戶主不要,卻有很多文化界的大人物出大價錢購買。據說這種建筑,正是時下流行的行為藝術作品,雖然不能住人,卻有著極高的收藏價值。蘇老爺聽說后半信半疑,鬧不清是他兒子無心插柳造就了行為藝術,還是行為藝術跟他兒子一樣本來就是胡鬧。

不管怎么說,設計出的建筑有人出重金購買,設計師的名氣自然不脛而走。蘇家不成器的小兒子欣然公子,從十歲到十七歲,七年學了七般武藝,樣樣不成,到頭來竟是沒有特意去學的建筑獲得了比較高的評價。

蘇老爺把這全歸功于自己的教導和兒子的天賦,卻不知道,那些花大錢購買行為藝術建筑的人,全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的代理人。花老子的錢買老子的房子,造就了自己的名聲,能走出這步妙棋,可見欣然已經青出于藍了。

欣然以建筑師成名,純屬無心之舉,可是在有心人眼中,他卻是奇貨可居。

這位有心人,就是貿易都市的年輕總督龍明遠。龍明遠是欣然父親在圣都時的學生,論起鉆營和投機,都得了老師的真傳。他和欣然關系不錯,其中有真正的友誼,也有互相利用的成分。年紀輕輕當上總督,當然是逢迎酬作的高手。

且說圣女王十六歲生辰將至。老國王雖然名義上退位做太上皇了,但是實權基本還在手中掌握,女兒出來撐局面,主要是鍛煉鍛煉。老國王還在世,按理女兒的生辰沒必要過分鋪張慶祝。圣都也是這樣宣傳的。不過明遠總督年紀輕輕,做事務求與眾不同,只有如此,才能脫穎而出,得到圣上的寵信。他和圣女王是表兄妹,感情比一般的君臣來得深厚,心想即便為表妹的生辰略做慶典,別人也不至于說他溜須拍馬。

把這計劃提到城市議會上研究,通過是沒有問題,但是如何慶祝,是個問題。太鋪張了會招來誹謗,太寒酸了不如不搞。研究來研究去,最后決定建筑一座十六尺高的玉石女王雕塑。龍明遠推薦蘇欣然為主設計師,替女王塑像。

讓權勢傾國的蘇家人來負責雕塑女王雕像,同時討好兩大權力集團,萬一女王對塑像不滿意,礙于蘇家的面子,也不好不領情。一舉三得。

蘇欣然很痛快的接受了老朋友的邀請,主持設計雕塑。極盡奢侈豪華之能事,當完成后的圣女王像被安置在廣場中央,就連金壁輝煌的總督府邸也黯然失色了。

女王像也博得了市民們的廣泛贊譽,夸贊這座雕像是“貿易都市的明珠”該“明珠”出自“貿易都市的噩夢”之手,是不是有明珠投暗之嫌呢?倒沒有人去追究。

一時之間,贊譽沖淡了惡評,人們似乎忘記了這位荒唐少爺從前的種種惡跡。蘇老爺也在公眾場合夸獎小兒子,說他有頭腦、有才華,將來一定能夠繼承自己的事業。

尤其引人矚目的是雕塑的材質,是用整塊水魔晶加工打磨而成,以至于來自魔法都市的法師們參觀了雕像后齊聲哀嘆:這么多水魔晶,足夠我們用十輩子!除了財大氣粗的貿易都市,如此奢華之舉,別的城市是干不出來的。

可是,正派的法師們并沒有發現研究雕像的材質另有玄機,否則那些老學究們就不止是哀嘆,更加要鼻血狂噴了。

雕像落成之后,龍明遠幾乎每天都要來觀摩、品評一番,每次都有蘇欣然作陪。蘇欣然比總督大人更關心女王像,但是他白天看得并不起勁。每天吃過晚飯,玉兔東升之時,他總會來廣場欣賞自己的杰作。也只有這時候,才能洞悉女王像的真正奧秘。

誰能想到,身披龍袍端麗莊嚴的女王像,在月光的照射下,會原形畢露,變成一尊一絲不掛的裸女像呢?水魔晶的折射率,就是這樣神奇。陽光下是一種形象,月光下則是另外一種形象。

除了蘇欣然,也有不少市民在夜晚無意中見識了圣女王的胴體。可是這種事,就算是看到了,又有誰敢聲張呢?不想要腦袋了嗎?

然而沒有不透風的墻,女王像的秘密在私下里流傳,很快就舉城皆知了。現在人們提到女王像,時常露出會心的微笑。微笑之余,興許也會擔心蘇欣然的小命還能保存多久。人人都知道他這次真的玩過火了。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龍明遠總督一人而已。他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哪有總督半夜三更不睡覺,爬起來看雕像的呢?

因此,貿易都市的女王像,就好像皇帝的新裝,成了公開的秘密,同時也是眾所周知的大笑話。

笑話本來是使人愉快的藝術,可是如果被當事人知道了,就一點也不愉快了。

就在今天,龍明遠在觀賞女王像之后,得意洋洋的告訴欣然:“我已經寫信邀請女王陛下親自來本城觀賞雕像,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老兄,你真的寫信了?”

“這還能有假?女王陛下已經應允了。哈哈~欣然老弟,這下我們要出風頭了。”

欣然摸摸頭發,苦笑道:“希望我們還有頭出這場‘風’……”

明遠疑慮的望著同伴,納悶的說:“欣然老弟,你的眼神好奇怪,你不會是愛上陛下了吧?”

欣然微微一笑,默不作聲。

明遠再次仰望雕像,撓撓頭皮,自言自語的說:“不過話說回來,陛下真是絕世美人,如果她不是一國之君,不是我的表妹,我真想……”

真想怎么樣,他到底沒有膽量說出口。

欣然信手扔開手中的石子,望著它跌跌撞撞滾進陰溝。若有所思的說:“你的表妹是麻煩,我的姐姐更是個大麻煩,兩個麻煩一起來,今次我怕要死定了。”

“欣然,法王閣下也要來嗎?”

明遠欣喜的追問。

“已經在家里了,今天早上到的。”

“哎呀!早知如此,也該為法王閣下建造一尊雕像嘛,”

龍明遠拍著腦袋后悔不迭。

“不必,姐姐不會喜歡大肚子雕像的。”

“你、你說什么?”

“我姐姐她,懷孕了。”

“法王閣下懷孕?不可能——”

明遠嚇得跳了起來。

欣然蹙眉喝道:“閉嘴!你還怕別人不知道?”

“我……我不會聲張的,”

龍明遠壓低嗓門,抓住欣然的手急切的問,“快告訴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哪個混帳王八蛋讓法王閣下蒙羞?”

說這話的同時,他的腦子也飛速運轉。法王是圣教的最高領袖,是不可能懷孕的,可是宮廷里的事情,又有誰說得準呢?也許是與某位權貴通奸吧……能夠博得神圣的法王的歡心,甚至以身相許,一定是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

“你別不干不凈的亂說話!”

蘇欣然揚眉一笑,“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混帳王八蛋就在這里。”

龍明遠兩眼直愣愣的望著他,懷疑自己在做夢。跟自己的親姐姐通奸,這種事干得出來還能說得出口,就算是“貿易都市的噩夢”也未免干得太離譜了吧?

“明遠、明遠,”

欣然拍拍他的背,沉著冷靜的說,“我必須離家躲一陣子,等姐姐沒事了,我……我也不見得回來。”

龍明遠抬起頭來,呆呆盯著這惡魔般的少年,心里亂成一團,不知道該責罵他,還是安慰他。

“你幫我弄一份全國通行證,再幫我搞一張假身份證。”

“這些都是小事!問題是——你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

“對了,我還需要一份職業,唔,冒險者工會有空缺的公務員嗎?”

“混賬!畜生!你為什么不去當賞金獵人,被野狗吃掉才好呢!”

龍明遠對欣然的冷酷已經無法忍受了。

“不行哪,我不懂武術,干不了賞金獵人,我太壞了,野狗吃我會拉肚子的。我說,至少我能干個郵遞員什么的吧?”

“你他媽的就去當該死的郵遞員,送該死的信好了!我會幫你搞定的!”

明遠負氣嚷道。衛兵注意到總督發作,連忙趕來,“滾開,統統滾開。”

龍明遠喝退衛兵,又推開欣然,“你也給我滾!今晚十點在總督府后門接頭,希望到時候你還活著。”

欣然微微一笑。扶著他的肩膀站起來,順手自樹上摘下一片綠葉,含在口中,吹出悠揚的音符。

“我說明遠兄,你也不必這么在意。我喜歡姐姐,姐姐也喜歡我,她本來就不想當那狗屁法王,如果因為這件事被炒了魷魚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會同她結婚的。可是現在不行,我不想結婚,她也不想讓家人失望,我們只好各行其是。整件事沒有誰對不起誰,也沒有誰做錯了什么,如果說有錯,只能怪我們錯生在同一個家庭。但是,這種鳥事是由我老爸的鳥決定的,關我鳥事?所以,你也沒必要生氣啦。打起精神應付你的女王表妹吧,希望她不是晚上駕到,再見啦。”

說罷,蘇欣然吹著口哨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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