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樂園

國外的生活開始了。一切都是那么新鮮，我努力想要融入他們的社會，而國外大學和國內區別很大，弗里德曼對此的解釋是：他們一直到高中都非常輕松自由，因為未成年人應該注重個性。但是到了大學完全是為了自己的理想，這個時候才開始勤奮。

正好和國內相反。我們從幼兒園開始就失去了正常的童年，一切都是為了學習和考試，結果到了大學往往放任自流，像一群沒長大的孩子。

感謝媽媽，感謝那份感情，讓我一直保持著上進心。

美國的大學是學分制，只要我能拿到足夠的學分，就可以提前畢業。對此我詢問了斯蒂文森博士，他建議我分兩年時間學完大學課程，然后當他的研究生，這樣或許他可以申請幫我特殊移民，一年就能拿到綠卡。這樣的話，總共就是三年。對我來說，這是最好的途徑了，就這么辦！

習慣了國內填鴨式的教育，一開始真不習慣美國開放式的學習。幸好我的底子足夠好，很多課程在國內博士就教給了我，現在還可以隨時請教，所以很快，我就超出了大部分同學兩倍的進度。尤其是天體物理，大學的課程我已經可以不上課，只考試了。

豐厚的獎學金讓我不必為生活操心，除了學費和簡單的生活，我也沒什么花錢的地方。連給媽媽打電話都花不了多少錢，打到國內一分鐘才三美分——想到國內那坑爹的國際電話費，我總是叫媽媽別給我打，我每星期都會打給媽媽，聊上很久。慢慢習慣這樣的思念，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我們的未來。

只是太久沒有看到媽媽，雖然有照片，但那畢竟只是個平面。媽媽鮮活的面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漸漸地有些抽象起來，慢慢地，除了水靈靈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嬌艷的紅唇，其它的都開始模糊。一年以后，我正在發愁在這樣下去就要忘了媽媽的樣子了，媽媽卻在一個周末的電話里問我：「小磊，你那里有沒有電腦？」

「有啊，我買了一臺筆記本。」

我有些奇怪。

「能上網嗎？」

「當然可以。怎么啦，媽媽要上網和我聯系？」

媽媽沒有說，而是岔開了話題，我也放下這個疑問，開始聊別的。

又過了半個月，媽媽才在電話里告訴我：「小磊，美國能上ＱＱ嗎？」

我想了想：「能吧，我試試。」

媽媽笑道：「媽媽的ＱＱ號你記住，要是能上，就加媽媽為好友。」

我大奇：「媽媽學會上網了？在網吧學的？」

「不是啊，媽媽買了一臺電腦，在家。」

「媽媽怎么突然想起買電腦學上網了？」

「要是、要是真能出國，媽媽也不能什么都不會……現在的人都會用電腦，外國肯定更是這樣，所以媽媽想學……還想學英語。」

我大喜過望：「媽媽，你想的真周到！」

媽媽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我是上次去你玲姨家里，看到她兒子在電腦上用視頻跟別人聊天，所以我，所以我也想學的……」

我「啪」地一拍腦袋：我怎么沒想到！媽媽聽見我拍腦袋的聲音，關心地問道：「什么聲音？小磊？」

我笑道：「沒事，我真笨，我是年輕人都沒想到，還是媽媽先想到的。」

媽媽輕笑起來：「小磊學習很忙，沒時間考慮這些……媽媽不一樣，時間很多。」

我笑道：「好好好，我這就回去上網找你。你那邊現在是早上吧？今天不上班吧？」

「好啊，今天星期天，不上班……」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下載了ＱＱ安裝好，搜索一下媽媽的號碼，簡簡單單地沒什么資料，網名是「我愛小磊」。挺二的……哈哈。

我也申請了一個號碼，想了想，把網名改成「挺二的」，沒加媽媽為好友，直接送去一條消息：「靚女，晚上好。寂寞嗎？」

想先逗逗媽媽。

結果……媽媽一下子就看穿了：「小磊，別逗了。」

我有些喪氣地把網名改成：「我愛小慧」，然后發過去：「這都被媽媽看穿了。」

「哼。討厭。」

我的骨頭都快酥了，媽媽這么撒嬌真可愛……我正在傻乎乎地笑著，想著怎么回答，這時媽媽彈過來視頻聊天的請求，看樣子媽媽對電腦的使用已經非常熟練了。

趕緊點了接受，一陣雜亂的圖像和噪音過后，媽媽俏麗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我看到媽媽拿起一只麥克風，輕輕咳了一聲：「喂喂喂。」

我的筆記本沒有配話筒……我只好打字：「聽見了。」

媽媽微笑著說道：「小磊……」

就住了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像個傻瓜一樣張著嘴笑著，看著媽媽花一般的容顏。良久，媽媽笑道：「給媽媽看看你住的地方。」

我趕緊抱起電腦，對著屋里掃了一圈。等我放下電腦以后，媽媽嘲笑我：「好亂。小磊你真懶。」

我大笑起來，敲下了：「老婆不在身邊，沒辦法嘛。」

于是，我們又傻乎乎地看著對方笑起來，笑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