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樂園

第二天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媽媽，等我又難過又失落地從機場回來，正好碰到弗裏德曼。他笑道：「昨天晚上我差點就忍不住沖進去救人了……」

我一呆，馬上明白過來他是在說媽媽叫得太激烈，不好意思的笑了：「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哈哈！沒事……真羨慕你，馮。」

我這才想起來，從沒見過，甚至沒聽弗裏德曼提起過他的女友，于是我隨口問道：「羨慕什麽？你也有女朋友的吧？」

弗裏德曼的臉上突然黯淡了一下，不過馬上又恢復了正常：「哈哈，我沒有女朋友……既然我們是朋友，那麽告訴你也無妨：我想找個男朋友。」

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心裏還在想著媽媽，隨口道：「嗯……祝你好運——什麽？」

我驚奇地睜大了眼睛。

「是的。我的性取向和你不一樣。」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能呆呆地看著他。弗裏德曼看見我的神情，大笑了起來：「別擔心，我不會打你的主意的。」

「呃……對不起，我完全沒想到。」

「當然，我們認識這麽久，你一直都隻會像個瘋子一樣除了讀書還是讀書，哪裏會注意這些。好吧，你對我們這樣的人有什麽看法？」

「沒什麽看法，我很敬佩你們。」

一半是客套，一半是實話。因為我和媽媽的關系，我對勇敢追求真愛的人都很敬佩。

弗裏德曼的笑容有些失望的意味：「果然還是這樣……」

「呃……為什麽這麽說？」

我自以為回答得不錯才對。

弗裏德曼看著我，有些沉重地微笑著：「你們畢竟還是……帶著有色眼鏡來看我們。」

「對不起，我沒有任何惡意，我是真的很敬佩你們！」

我緊張起來，不知道哪裏傷害了他。

弗裏德曼搖搖頭：「對不起。但是，我始終是希望你們能平等地看待我們，不鄙視，也不敬佩，就像看任何夫妻一樣，沒什麽特別的……你既然說敬佩我，當然還是覺得我們不一樣，對嗎？」

我張口結舌，他說的不錯。始終是有一些異樣的眼光啊。

「沒關系。謝謝你，馮。這不是你的錯，不過我相信時代總會變化，或許有一天，你們不再俯視我們，也不仰視，隻需要平視，那才是真正的認同。」

我點點頭：「對不起，我從沒這麽想過。以後我會更正我的觀念的。」

弗裏德曼爽朗地笑了：「謝謝你。我出去了，回見。」

看著他的背影，我卻陷入了沉思。實在很難想象，這麽一個高大粗壯，爽朗樂觀的小夥子喜歡男人……是啊，又有誰能想到，我這樣的一個年輕大學生，所謂的物理天才，看起來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居然和自己的母親發生了性關系？

同性戀最少已經不違法了。最少現在大部分人都不會再鄙視他們了……可是我和媽媽這樣的關系呢？我們這是亂倫……亂倫啊。像大部分國家一樣，美國還有亂倫罪……

絕大部分人，如果知道我和自己的親媽媽相愛，成為戀人，甚至做愛……他們會是什麽看法？唾罵？指責？鄙視？……隻可能是弗裏德曼說的俯視吧？同性戀都開始考慮想要獲得完全的認同了，我和媽媽卻還……

弗裏德曼還說羨慕我，哈哈，你要是知道，你看見的那個美麗的中國女子，你室友馮的女友，就是他的親生母親，你會怎麽想？你還會羨慕我嗎？哈哈！世界真奇妙啊，這麽一間小小的寢室，住的兩個男學生，一個同性戀一個亂倫……

我亂倫，其實我早就知道，可是以前一直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我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來美國這麽久，我第一次無心學習，而是跑出學校，買了一瓶酒回來……

當我醉得糊裏糊塗地滾到床上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混亂地想著：為什麽同性戀能得到認可，亂倫不行……說是為了後代……亂倫好歹也能留下後代吧……全世界的人都亂倫，人類也不會滅絕，最多先天性疾病多一點……何況再過一段時間，那個什麽技術成熟了，亂倫也能保證後代健康……

要是全世界的人都同性戀呢？人類肯定會滅亡的……畢竟同性之間繁衍不了後代……就連技術手段也不行……那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我醉得像一灘爛泥，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居然曠了課，真糟糕。起來一邊洗澡，一邊整理思緒，還是很迷茫，可是……不管怎麽樣，我都要和媽媽在一起。我說過的，下地獄都不怕，我發過誓，這輩子一定要娶媽媽為妻。

行，就這樣，別想那麽多。等媽媽也搬來美國，就不會有人知道真相。回到房間，穿衣服的時候發現手機上有兩個未接電話。看區號是中國的，糟了，喝醉了，媽媽報平安的電話都沒接到。

趕緊撥回媽媽的電話，媽媽有些擔心：「小磊……媽媽已經到上海了，正在等車回家。剛才在上課吧？沒接媽媽電話。」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昨晚喝多了……」

「哎？小磊，你怎麽……」

「媽媽……」

雖然媽媽剛剛才離開，我卻感到無比的思念。

「傻孩子……媽媽才剛走，就……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媽媽不知道我是因為弗裏德曼的話而大醉，還單純地以為我隻是舍不得分別。

「嗯……媽媽，對不起，我好想你。」

還是不要讓媽媽知道這些，媽媽本來心理壓力就比我重得多。

「媽媽也想你……不過你不是說了嗎？再過兩年我們就可以再見面了。」

「嗯，媽媽，吻你。」

「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