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塵心春深 第六章 妖像
錦綉江山傳
| 发布:05-18 14:10 | 1000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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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藍碎云入侵、冷月殿殿主盧隱玄被暗殺、沐蘭亭和葉塵被擄走,導致天元宗的聲望大幅下降,任何人都不會關注什么內應、曾恨水閉關、沐靈妃不便等借口,大家實際都特別樂于看到所謂武林圣地虧輸出丑,甚至平日里一些關系不太好的門派還寄了信來,明是安慰或主動提出援手,實則是嘲笑羞辱而已。
沐靈妃纖指一捻,幾封來信瞬間震成齏粉,「前些日子滅了波旬教,巨陽門哈巴狗一般前來諂媚奉承,這次居然也敢來信笑話咱們。」
北斗殿殿主蘇過海道:「這次打擊實在太大,中州臨近的王家、南宮家、極樂天禪寺一哄而上吞并本來受蔭天元宗的中小門派,巨陽門已經歸附南宮家族,否則諒他們也沒膽子敢來信嘲弄。」
風虎殿的厲萬隆脾氣火爆,直言道:「盧師弟在宗門被殺,沐蘭亭和那個葉塵在宗門被擄,連自己的門人都保護不住,也沒臉保護別人了。」
這時天元殿內除了曾恨水、沐蘭亭和已死的盧隱玄外,宗主、六位殿主、八位首座弟子齊聚一堂,商討如何度過這次的聲譽危機。
沐靈妃笑道:「我已經接到蘭亭傳書,這次葉塵重傷藍碎云,結交鐵玄甲,算是給宗門掙足了面子。」
雖然早已經接到消息,但這話讓飛雪劍仙當眾說出,分量又自不同,坐在一旁的溫雪心中自豪,更加容光煥發。
蘇過海笑道:「路峰回師弟好福氣,這個葉塵先是雪山復生,回來就敲動玲瓏金鐘,再來砍斷藍碎云一只手,這等弟子往后一定要重點培養。」他剛說完立刻就覺得這話有譏刺聶千闕的嫌疑,哪怕身為師叔,他也自知不是這位師侄的對手,當然更不敢得罪他。
聶千闕淡淡地道:「葉塵功勞甚大,理應讓其掌控宗門部分權力,這是無可厚非的。」
「蘇師兄和千闕客氣了……嗯哈哈,那個,但聽宗主安排便是。」路峰回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長相不差,見誰都是六神無主、客客氣氣的樣子。
淳于清道:「葉塵這一刀確實關鍵,但還不足以挽回宗門這次的失誤和損失,冷方師兄,內奸的事查得如何了?」
獄屠殿殿主冷方慚愧道:「宗門外圍路線圖并不算什么頂級機密,內門弟子都有嫌疑,查起來有些困難。」
淳于清嘆了口氣,「當時我也沒能攔下藍碎云,身為宗主肯定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聶千闕忽然道:「事已至此,追究責任絕非首要,挽回聲譽才是頭等大事,眼下最好的機會肯定就是洪武門冠軍會上力壓群雄。」
厲萬隆道:「洪武門不是早就取消大規模比武了嗎?」
聶千闕道:「王家、南宮家、極樂天禪寺趁火打劫,不給教訓怎么行,冠軍會剛好提供借口,到時我會處理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北斗殿首座謝隨風贊同道。
「天禪寺這群和尚滿嘴慈悲,沒想到看見便宜也是不要命的。」
「到時冠軍會上除了寧無忌,只怕沒什么人能和大師兄一戰的。」
淳于清道:「和巨陽門之類的理論只會自貶身價,直接找正主動武確實干脆,但千闕你要當心天禪寺的劍僧道玉,這個人修煉忘情無我之道,心意堅定,只能力敵,全無破綻可攻;王家近年來如日中天,勢力擴張很快,王星主、王星禪、王星蘊三大青年才俊無論誰去赴會都會很棘手;至于南宮家……」他見溫雪并無表情變化,這才道:「南宮家的歷史在四大家族里最是古老,卻也有些老過頭了,總自以為是貴族,所有人就會讓著他們,到時可以高調對付,其他兩派最好留上一線。」
諸人都知道宗主說的這幾人都為當世青年一代的人杰,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武學成就至少也是藍碎云那樣的級別。
聶千闕似乎完全不把這些人當回事,非常平淡地道:「明白。」
在場諸人全都感覺聶千闕近日來變得越來越深沉,他往日行動坐臥都似天地中心、世間神王,本來彌漫的霸道真氣如今全部斂于無形,恐怕只有出手時才會鋪天蓋地的釋放出來。
這時驚空遏云的鷹唳聲響起,一頭巨鷹飛進天元殿,聶千闕伸手架住,從鷹爪處取出封信紙,片刻后道:「四師弟來信,他已經匯合了葉塵和蘭亭,并且聯手上官瑯璇、元飛、姬流云夫婦等人,準備蕩平本心門,之后成敗與否都會同去冠軍會。」
全殿嘩然,蕭羽、謝隨風等首座弟子熱血沸騰,恨不得也趕過去快意一戰。
沐靈妃笑道:「藍碎云重傷,如今多半在元始天魔門搖尾乞憐呢,哪怕他在本心門,這些人也足可應付。」
厲萬隆不咸不淡地道:「葉塵這小子真不消停,連上官瑯璇這樣的人都能巴結上。」
「也許還是上官瑯璇求助他的。」蘇過海對于葉塵這種性子倒是頗有好感。
淳于清道:「很不錯,通知江南左近的天元宗弟子,暫時以葉塵、白東皇和沐蘭亭為首領,全力聯合上官瑯璇他們拿下本心門。」
「是,宗主。」
冷方道:「上官瑯璇能捕捉到本心門虛弱的絕好機會,其他門派也可以,只怕到時還有一番波折。」
沐靈妃說道:「我大哥在必要時可出兵圍剿,但這只是最下策。」
朝廷兵馬自然無往不利,但很難斬殺高手,哪怕跑掉一個都會相當麻煩,而且就算馬到成功,沐看天為天元宗門外的大招牌之一,他只要在場,哪怕什么都不管,在世人眼中這個功勞也會落到他的頭上。
一直低調沒開口的藏經殿殿主楊風眠說道:「蘭亭他們既然沒有求援,多半是胸有成竹,咱也不用胡亂操心,況且這次行動還是春秋書院主導的。」
眾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只有沐靈妃對沐蘭亭極是寵愛,猶豫半天才妥協稱是。
主要任務已經敲定,又商量了些細節后,天元殿上的門派核心已經走了大半。
淳于清看無關人等走的差不多了才問道:「千闕,你現在還打算和葉塵斗一場嗎?」
聶千闕道:「說來也巧,還有半個月就是我倆比武的日子,也正是冠軍會召開的日子,到時天下人也有個見證。」
溫雪聽上去竟是要在更大場合決斗,正色道:「聶師兄,葉塵年紀還輕,當時乍聽閑人激他,導致不知輕重沖動莽撞,如今于本門已有大功,你們何必非要打這一場呢。」
聶千闕道:「嗯,你喜歡他的,是不是?」
「他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們……」溫雪秀臉微紅,不知如何措辭,心想何止如此,連身子都給他了。
聶千闕點點頭道:「好,我生平從不死纏爛打,更不會強你所難,但這一戰勢在必行。」
坐在不遠的沐靈妃似有所感,回頭道:「不錯,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千闕你能勘破這一層情障,面對道玉的摩訶無心劍至少已有六七分勝面。」
「那為何不能師兄弟聯手光大宗門呢。」溫雪聲音有些急切,他也發現聶千闕比起之前來,修為更加深淵難測,只怕單憑葉塵的奇遇還是奈何不了這種底蘊的。
聶千闕大步踏出殿門,「雪兒你小看葉塵了,嘿嘿,冠軍會上自見分曉。」
「宗主,溫雪失禮了。」溫雪回過神來,心道:他們二人間既已訂約,不管如何,當堂堂正正一戰,我不能再為小葉求饒似的避戰了,這樣反而顯得婆媽俗氣,再說小葉也未必會輸。
淳于清笑道:「冠軍會你不要去了,免得看見南宮家為難。」
溫雪道:「有些事總歸要說清的,不如趁早解決。」
路峰回說道:「這種老古董家族把發霉的臭規矩看得比天還大,很難說清的,希望你們好自為之,我先回去了。」
「路師叔當年好歹也是師出神武殿,外加聶師兄、白師兄、葉塵師弟、蘭亭師妹他們在場,南宮家也算不上什么。」屠無道忽然起身笑道。
溫雪一驚,師父向來性格軟弱,完全不知道他還有這層身份,要知神武殿乃天元宗武學圣堂,非頂級悟性資質不能入殿,怎么看都和路峰回不搭邊。
路峰回摸了把汗道:「三十年前的事了,你不說我都忘了,可惜你師叔過于魯鈍,砸了神武殿的招牌。」
淳于清笑道:「我們那一代年輕時的往事猶在眼前,如今千闕、無道、溫雪他們這些年輕人已經當得一面了。」
「唉……」路峰回一聲長嘆,內含說不出的凄涼、悲哀、感慨,他看了淳于清好半天,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回身走出大殿。
溫雪雖是好奇,但見屠無道完全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也識趣的回去芷青殿準備行囊去了。
這時天元殿內僅剩淳于清、屠無道還有沐靈妃三人沒走。
「無道,剛才那句話你似另有所指?」沐靈妃問出疑問。
屠無道說道:「當初鬼面人刺殺盧師伯后逃跑,之后有我師父、厲師伯、路師叔、燕師姐四人去追。」
「沒什么問題啊,雖然沒找到人,怎么了?」
「我入門十五年,從沒見過路師叔動氣動手,那天去擒拿鬼面人的居然有他在,很是古怪。」
淳于清道:「峰回當年也是門內天才弟子,排名遠在我和靈妃之上。」
沐靈妃笑道:「神武殿向來高不可攀,當年曾師兄入門便是天之驕子,路師兄緊隨其后,我那時還是扶云殿年紀最小的小丫頭,宗主你那時還在藏經殿整理書籍筆錄了吧。」
屠無道對這些往事并無太大興趣,徑直道:「我最喜歡深究不合常理的事,后來才查到路師叔居然出身神武殿,如今又居然是以軟弱無爭的形象示人,連我這樣的首座弟子都不太了解他。」
淳于清和沐靈妃對視一眼,說道:「當年……嗯,然后呢?」
「再深查之下,我又發現路師叔總是聲稱外出采藥,一年里至少八個月都不在宗門走動,芷青殿事務也是九成都由溫雪負責,這個人似乎隱藏了數不清的秘密,在此之前竟也沒人注意。」
沐靈妃道:「卸下面具混入追捕者中……你懷疑路師叔是那個鬼面人?」
屠無道笑道:「我身為獄屠殿首座,總管戒律刑法,宗門出了這么大事,我當然是要懷疑所有人。」
淳于清點點頭,「無道你做的很好,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了。」屠無道實際還查到很多其他秘密,但聞言后立刻住口。
等屠無道都離去了,沐靈妃才奇怪的道:「說真的,關于路師兄的往事我也不太了然,但單憑他有段不為人知的過去就說他是宗門內奸也太牽強了些。」
淳于清冷然道:「當年路峰回本是天資不下于千闕的奇才,可后來不知在藏經殿哪里翻出一本經典古籍,便開始荒廢練功,天天癡迷于尋覓能成就武圣的神功秘籍,導致本身武功不斷退步,人人都笑他走火入魔自甘墮落,再過幾年,連笑話他的人都幾乎沒有了,靈妃你當時年紀還小,應該不清楚吧。」
「原來如此,可惜《大羅九重天》和《太陽劍譜》僅有零星殘章斷句流傳,真跡早就消失,另外三部咱們也見不著。」
「當然了,與其追逐虛無縹緲的武圣,不如磨練自身,像峰回這樣舍本逐末實在稚幼。」
沐靈妃嫣然一笑,「往事如煙,武圣也好、秘密也好,卻和殺害盧師兄沒什么關系。」
淳于清道:「無道向來心細多智,這件事他會繼續追查。」
等沐靈妃也翩然離去時,淳于清返回臥房,拿出一個青銅惡鬼面具來,金色光暈趁得他神情詭異,若有所思。
上官瑯璇身為春秋書院頭牌弟子,權力非常之大,下午趕路,行至夜晚便有書院人馬接應大伙到一處山莊豪宅休息,又殷勤周到的命人給傷病初愈的沐蘭亭準備了大量珍貴補品。
晚膳剛過,幾人正享用精致茶點,準備養精蓄銳明早再走,便有人進來稟告道:「大師姐,最新消息得知王家一路人馬已于昨日出發,方向不是洪武門而是飛魂澗本心門處。」
除葉塵外眾人皆驚,關繡道:「果然有人想分一杯羹,畢竟藍碎云重傷這種事千載難逢。」
沐蘭亭問那弟子道:「是王家哪位高手知道嗎?」
那弟子搖頭道:「探子不敢靠近王家車隊人馬,只知道為首的是個年輕人。」
「王氏家族這一代一門三杰,個個身手了得,看來咱們想拿三火歸元劍經并不容易。」上官瑯璇嘴上謹慎,表情則是天塌不驚的素雅模樣。
葉塵笑道:「若是這個王家公子奪得劍經,瑯璇姐姐想怎么辦呢?」
上官瑯璇隱晦道:「劍經罕貴,只怕王公子年輕保不住,再落于邪魔外道之手就糟了,說不得也要掌握在咱們手里才能安穩。」
「姐姐果然厲害。」葉塵點頭,心道:這年輕女子能和聶千闕齊名自然也是殺伐果斷的狠角色,若真像外表那么斯文柔弱,絕無可能成為武林圣地第一順位繼承人。
上官瑯璇續道:「明早上路,中午左右就能趕到本心門,到時先讓王家公子降妖伏魔,咱們伺機接應便是。」
元飛等人一齊點頭稱贊上官小姐考慮周到。
葉塵手指扶額偷笑,春秋書院學問如何不知道,這口吐蓮花的本事卻真是讓人瞠目結舌,側低頭時恰好看到鐵曉慧偷偷沖自己做個可笑鬼臉,仿佛也在譏誚上官瑯璇這種正派的虛假,二人同齡,他也撇撇嘴示意「了解,了解。」
本心門世代崇拜心妖羅我,限于直指本心的核心教詣,規模不大,門內最神圣的三火歸元劍經也極少有人練成,若論勢力,當屬魔道最差的一個教派,但近幾十年總算出了藍碎云這個奇才,憑借魔尊親傳的轉輪冰火脈神功,一舉獲得八大魔王的封號,順帶讓曾經三流的本心門聞名于世。
它所在的飛魂澗位于一處險峻山嶺,常年蟲蟻毒瘴彌漫,常人根本無法靠近,只有羅我妖像散發的特殊氣息才能避毒解穢讓門派扎根此處。
此時有十幾人大大咧咧站在谷口,盡管有說有笑,但他們的腳步都不敢超過最前面的金冠少年。
其中一個黑袍藍巾的青年道:「谷里瘴氣好重,尋常人靠近都不成。」
「這么簡單的話也輪不到咱們王家了,這次二少爺親自出馬,還不手到擒來?」
「幸虧三奶奶那房的橫哥兒給大伙發了避毒香囊,待會都小心點。」
眾人最前邊的金冠二少爺便是四大家族中王家的王星禪,這次本是要赴洪武門的冠軍會,耳聞本心門藍碎云被天元宗的一個天才弟子和鐵玄甲重傷,打了和上官瑯璇同樣的主意,臨時決定帶著家族心腹高手前來。
王氏一族乃中古貴族大姓,千年來誕生不知多少武道宗師、文壇圣人、朝廷肱骨,勢力盤根錯節,恢弘無比,甚至民間童謠都有「鐵打的王家,流水的王朝」之說,聽起來很是忤逆,但歷朝歷代只要天子登基,第一時間都會去請這些豪門貴族的圣人后裔前去見證,并參與擬定歷法和祭祀,否則禮儀有差,顯得名份不正,定被天下間的文人恥笑。
王星禪血脈純正,乃是族長王昊瑜嫡親子嗣,精修家傳神功《千秋興亡訣》,為了和大哥、三弟爭奪未來族長寶座,不會放過絲毫揚威的機會。
「二少爺,我聽說上官瑯璇那丫頭為了本心門這塊肥肉,已經聯合了姬家、鐵家、天元宗、瑯琊劍樓許多高手,很快就會趕到,只怕不好對付啊。」
王星禪英俊的面龐現出無比的自信,說道:「那豈不是正中下懷,搶先他們這么多人踏平本心門,拿到三火歸元劍經,在冠軍會那里便更能大聲說話了。」
「王兄這么有信心么。」一群青年男女由遠而來,為首一人三十歲左右,劍眉星目,穿著樸素,兩手空空,瀟灑的笑道:「你只怕還不知道天元宗的葉塵也在他們之中吧。」
王星禪皺眉道:「先天榜第三的慕容伽葉……想不到你也到了,葉塵?葉塵是什么人?」他并不太看重上官瑯璇,卻似乎對這剛來的青年頗為忌憚。
王家其他子弟聞聽慕容伽葉這個名字,全部悚然,據說這人少年時本是先天太極門一個端茶倒水的小廝,偶然在一本老掉牙的《長拳彈腿》中尋到一紙早已失傳的秘籍,暗中練成深不可測的武功,后來在門派先天榜的比武中從天而降,擊敗兩個排名極其靠前的高手,一鳴驚人,司空黃泉得知后非但不怪罪,反而破格提拔他為烈皇殿大弟子,并又傳授了更高深的絕藝,這種匪夷所思的傳奇經歷早在各大門派廣為流傳。
慕容伽葉笑道:「葉塵就是斬斷藍碎云手臂的天元宗弟子,我得知后費好大勁才查到這小子和我當年倒是很像,忽然冒起,一發不可收拾,在他們宗門內甚至已經給聶千闕下了戰書。」
王星禪道:「原來那個所謂的天才弟子叫葉塵,但藍碎云進出天元宗,曾恨水、沐靈妃、淳于清怎么會讓他就那么走掉,外加鐵玄甲相助,否則無論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奈何轉輪王,愚人庸眾不知道,慕容兄也不知道么?「
「即便打個折扣,他起碼也近于咱們的武功了。」慕容伽葉壓低聲音續道:「據我所知上官瑯璇百圣天道已經突破,加上這個葉塵,還有沐蘭亭、白東皇、元飛等人,王兄恐怕獨木難支吧。」
「你想和我聯手?」王星禪終于動容,敏銳地道:「上官瑯璇固然高明,但憑她的武功劍法犯不上讓你如此忌諱吧?葉塵就有那么厲害?」
慕容迦葉無奈的道:「江南忘憂門一直有我們的內應,最新消息說八王之末的元香王前些日子不知為何元氣大傷,那個內應只聽得秦婳錦感嘆『好厲害的葉塵』,這樣的人物我可不敢獨自面對。」
王星禪冷笑道:「呵呵,本心門尚未攻打,八字都沒一撇,慕容兄倒先算計起競爭對手了,你我聯手沒問題,但明人不說暗話,大家都是為了三火歸元劍經而來,事成后怎么分?你又想怎么對付他們?」
「好,夠果斷,是做大事的人,藍碎云不在,五行使者等教眾算不上什么高手,憑我烈皇殿的風云劍陣不難對付,若是上官瑯璇他們也拉起旗子湊一手,王家其他兄弟應可抵擋一陣,王兄和我施以雷霆萬鈞的全力,制住葉塵,再集合兩派解決元飛等人,至于劍經嗎……咱們兩個人爭總比和四個人爭簡單。」
「讓你說的我都想會會這個葉塵了。」王星禪自持祖傳神功,依然無所謂的樣子,但心中警惕這個慕容迦葉未雨綢繆的算計,暗中指示屬下留心。
入得谷中沒多久,便遭到本心門教眾伏擊,可藍碎云不在,這些人又哪里擋得住王家和先天太極門兩大勢力聯手,王星禪和慕容迦葉甚至都沒出手便輕松攻到了本心門總壇。
此處矗立巨大的羅我妖像,瘴氣遮天,卻不侵方圓十丈,顯得頗為神奇,妖像前五行使者正在守衛。
這五人身穿金、黑、綠、紅、白五色衣服,把全身都蒙住,只顯現出一雙眼睛,有點像上古時候的刺客,人人全身都散發出了冰冷的殺機。
黑衣人譏誚地笑道:「早料到門主不在,會有小兔崽子前來搗亂。」
王星禪理都不屑理他,側頭說道:「慕容兄,看來上官瑯璇他們是來遲了,盡快解決這些低賤的妖人吧。」
紅衣烈火使者大怒,飛身而上,袖中居然飛出一枚火球,烈炎熊熊,并非藍碎云那種絕頂內功幻化實體,而是徹底的火焰兵器。
先天太極門幾個弟子大吼一聲,光明正大的玄門內功震出強大音波,火球勢頭頓時慢了一半,王家閃出兩個不落人后的少年精英,空手進招和烈火使者戰在一起。
慕容伽葉環顧四周,七八間高大房舍圍繞羅我妖像,五六十人站在五行使者兩旁,再沒什么特別,他隱約覺得不對勁,但又不想在王家面前顯得過于謹慎,只得道:「上官瑯璇一代才女,向來聰慧過人,絕不會察覺不到……我們的行蹤,說不定已經到了。」他瞧王星禪永遠一副自恃天下無敵的模樣,多半不屑隱藏低調,早就給人家摸清了行蹤。
「那又如何?」王星禪冷笑一聲,疾風般飛到烈火使者眼前,一招擊出,如猛虎下山,蒼龍出海。
烈火使者大笑:「讓你小子變成肉泥!」鼓足十二分功力,掄起鐵鏈火球狠狠砸向王星禪。
下一瞬間爆發驚天巨響,只見火星飛濺,火球粉碎,王星禪單憑肉掌活活捏爆了精鐵打造,火油旺燒的奇門兵器。
全場驚駭,這個少年看樣子二十出頭的歲數,怎么會有如此逆天的修為,就連慕容伽葉都深深駭異,久聞王氏三杰個個大才,《千秋興亡訣》也是曠古絕學,沒想到這般恐怖,但自己也有種種絕招,待會爭奪三火歸元劍經時可不能輕敵。
實際上官瑯璇、葉塵、元飛等人早已到了本心門總堂屋脊隱蔽處,目睹王星禪這一手神功后也都驚佩不已,葉塵自負奇遇舉世無雙,但要像這年輕公子一般,只怕都辦不到,何況人家是憑自身修煉出來的。
元飛道:「這五行使者的武功全部摻有障眼妖術,但遇到真正的高手嘛,應該沒什么用。」
葉塵笑道:「咱們不是要爭奪盟主嗎?怎么看到先天太極門和王家就隱蔽起來了?到時人都被他們殺了,咱們豈不是白跑一趟?」
「本心門一定會有底牌,否則三火歸元劍經早就丟了。」上官瑯璇手撫玉簫,說話聲音悅耳優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但葉塵無等得無聊,有意無意退到后面,見她圓臀豐滿,柔腰纖細,整齊潔凈的衣裙也掩不住兩條長腿腴美的輪廓,只不知這般才情的佳人脫光了是什么樣子。
再想起守在更上面的沐蘭亭,似乎身形更加婀娜纖瘦一些,到底有過親密接觸,回憶起她肉臀的光滑綿腴、蜜穴的水嫩飽滿,下體竟有些硬挺。
上官瑯璇早已指揮武功不太高明的屬下弟子埋伏在飛魂澗附近,自己協同葉塵、元飛和姬流云四人趕到妖門中央,沐蘭亭、白東皇、鐵曉慧、關繡、嚴青竹等伏在更上層伺機而動。
葉塵聽說這位關繡的丈夫姬流云成熟穩重,家傳劍法高明,姬家二公子的名頭聽起來也很好聽,但他母親僅是小妾,家族地位遠不如王星禪或鐵曉慧這樣的嫡系子女,比起四弟姬流光這位劍中圣者,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元飛道:「是很怪異,這五行使者身手不差,但不足以能守住劍經,藍碎云放心四處行走肯定有所倚仗。」
慘叫聲打斷眾人議論。
原來王星禪手指箕張,關節之間筋絡如鋼似龍,一招一式似是牽動天地法則,震臂壓迫下,狂暴如千秋史詩般的功力一下就壓斷了烈火使者的身軀,寸寸爆炸,脊椎斷裂,整個人被死死的按在地面,血肉模糊,竟成為了一團血肉爛泥。
慘烈的場面震撼人心,讓旁觀者頭皮發麻,膽小之人甚至嚇得身如篩糠,偷偷嘔吐。
「王兄好霸道的千秋大手印,真令人大開眼界。」慕容伽葉鼓掌微笑道。
王星禪面無表情,斜睨中央屋脊處道:「上官姑娘既然到了何不現身。」
本來四人隱藏很好,但目睹王星禪霸氣無邊的一招后,元飛定力較差,竟是給人聽出行蹤。
上官瑯璇瀟灑飄到場上,「今日有幸得見二公子的千秋興亡訣,不由看得失神了,還請見諒。」
世家子弟不缺禮數,王星禪皮笑肉不笑的和四人見禮,不說廢話,直接對著其他四位妖使道:「交出三火歸元劍經后自廢武功,滾去南疆森林,我會饒你們性命。」
「你們不怕藍門主回來尋仇?」金刃使者聲如夜鸮,極其難聽。
慕容伽葉笑道:「這位葉塵少俠砍了你們魔王一只手來,我們怕什么?」
一句話,本心門所有人目光全部射向葉塵。
葉塵卻是滿不在乎的道:「轉輪王當初說過,正道魔道勢不兩立,廢話連篇反而讓人瞧不起。」
上官瑯璇道:「剛才就見慕容先生從頭到尾君子動口不動手,真讓人佩服不已呢。」
慕容伽葉還以微笑,盤算如何趕快把火苗引到對方身上,自己好趁機奪到劍經。
黑水使者見這幾人談笑風生、話里有話,仿佛本心門覆滅已經板上釘釘,冷酷說道:「羅我圣像法力無邊,你們這人都將成為祭品。」
王星禪瞧了瞧爛泥般的烈火使者,再瞧了瞧他說道:「你是下一個。」
這個人武功絕頂,感情冷漠,通體氣質仿佛除了自己是王子外,其他人都是平民、賤民、奴隸,盡管王星禪對同僚說話也算彬彬有禮。
葉塵觀察環境,隱約感覺危險即將降臨,但卻不知險在何處,至少這所謂的五行使者看起來連王星禪都打不過,哪怕藍碎云回來,似乎都不足以勝過己方陣營,他抬頭觀看高大的羅我妖像,手握石劍,烏漆麻黑,面目模糊,不知是何材質,可形態古樸,也算有三分神圣。
其實上官瑯璇和慕容伽葉也有同樣感覺,此處戒備一般,瘴氣彌漫,處處透著詭異,要說有什么秘密武器的話早該使出來了,又怎會讓烈火使者就這么死掉?
正琢磨著,黑水使者脫下斗篷甩向天空,剎時烏云密布隱有雷聲,氣勢攝人心魄。
「密云不雨嗎?旁門左道的下賤妖術。」王星禪絲毫不懼,和剛才一樣,右手虛握一掌劈出!
黑水使者能不能使出關于水的妖術不知道,面對怒海狂潮般的千秋大手印,他的奮力抵擋如同螳臂,密云不雨這門法術有何作用還沒展示就被王星禪當場擊斃。
玄土使者見狀眼現笑意,大聲道:「吉時已到!」
上官瑯璇低聲道:「葉兄務必留心,這些妖人似乎在等待什么東西。」
葉塵手握刀柄,危機感越來越強,也已經顧不得什么劍經盟主,心中只道但愿蘭亭曉慧那里沒有危險。
王星禪再怎么驕傲冷漠也有所警覺了,他冷哼一聲,后退指揮屬下弟子退到谷口。
青木使者笑道:「遲了,其實你殺掉烈火使者時就已經注定死亡,可惜你武功實在太高,為了萬無一失,黑水使者才會獻身……」
「圣神在上,我教本心如一,今用熱血侍奉真我,求您降下太陽神劍,斬殺異端!」金刃使者忽然跪地狂吼!
羅我妖像手中巨大漆黑的石劍猛然光芒萬丈。
慕容伽葉見識廣博,聽聞太陽神劍后心頭狂震,覺得這種現象多半和當年葉商封無上拳意于貘骨石板一樣,某位習練成《太陽劍譜》的古代武圣將一道絕世劍氣鑄進這座妖像,開啟方法似是人命鮮血,或只有信奉本心教詣的人血,他曾有幸見到過武圣掌門的神力,知道絕無絲毫抵抗的可能,閃電似的向谷口逃去。
本心門所有教眾一齊跪地,口中念念有詞,妖像石劍已如九天烈日當空,陣陣熱浪似能蒸發一切,比起藍碎云的紅蓮業火還要恐怖數倍。
上官瑯璇做夢也想不到本心門居然有這等無敵的護教神力,只覺口干舌燥,嬌嫩的皮膚開始干裂,劍氣未出已然肝膽俱裂!
葉塵拔刀,鎮獄出竅,鋒銳絕倫的刀光斬向黑水使者的尸體旁的厚重斗篷,立刻砍出滿天清水,他摟過上官瑯璇靠近,經水洗禮,神智清醒大半,但無敵的武圣太陽劍氣還在持續升溫。
「石像左腳已被風霜侵蝕,咱倆試試能否打斷,或許有一線生機!」上官瑯璇感激葉塵相救,也知他不是有意在自己身上亂摸幾把,危難當頭,只覺得擊毀石像無異于癡人說夢,但擊倒卻不是不可能。
「好!」葉塵淫心發作,不自主卻極自然的在這上官姐姐胸脯、小腰捏了幾下。聞言立刻心領神會,運起久未使用的破天雷。
上官瑯璇衣袂飄揚,烈日映耀下,背后百圣齊鳴,光華萬道,和當日沐蘭亭一樣,功力幻化實質,但更清晰,更凜冽。
其余人等混亂不堪,只覺天威蓋頂,慕容伽葉不知躲到哪里還是逃出谷口,王星禪卻和葉塵并肩而立。
「不錯,臨危不懼,是個漢子。」自詡血脈高貴的王星禪難得贊了一句。
得這種目空一切之人稱贊,葉塵心中自豪,但無暇開口,沖他略一點頭。
王星禪亦是聰明人,千秋大手印全力打向羅我妖像的左腳。
正巧太陽劍光耀到頂峰,古老,亙古,遙遠,無窮的焚天劍氣斬下,不同于葉塵僅得一成的武圣神功,這一道劍氣是實打實的《太陽劍譜》所載的神力,本心門得此雕像歷代研究,才找出信奉本心,日日祈禱,鮮血獻祭的開啟方法,可惜雕像過于巨大,只能作為守門護教之用,雖顯得聲勢浩大,但作用有限如雞肋一般,若是一柄手握長劍的話,藍碎云至少也能和蒼生魔宗平起平坐了。
當然所謂的三火歸元劍經也是根據這道劍氣編撰出來的,僅得十之二三的威力已經威震四海了。
這時轟鳴巨響聲中混沌陰陽道、百圣天道、千秋興亡錄三大無上掌力一齊印在了羅我神像的左腳之上,同時幅員遼闊、炙熱焚天的太陽劍氣也即將降臨頭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