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成仙

“老師，我，那個……”突然一位紮著小辮兒的小女孩，膽怯地站了起來。

“蘭蘭，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我想當個醫生。”小女孩說著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後，“以後就不會再讓大家生病了，都能夠健健康康玩耍。”

老師一愣，隨即溫柔笑道：“會的，蘭蘭將來一定會是一位好醫生，你說是吧，陽陽？”

我也升起了好奇，順著大家的眼神一看，瞳孔猛然一縮，只見小女孩身後是一位斷臂的孩子，他臉上沒有半點悲傷，反而唇角揚起大大的弧度，“蘭蘭最厲害，我長大想行走江湖，老師，你不是說，我以後會是最帥氣的神雕大俠。”

童言無忌，讓我心中一沉，“他，他是個殘廢？”

聽著我的呢喃，陶一雯哀聲道：“陽陽今年只有三歲，但是天生殘疾，聽說他媽媽生他時好像是受了刺激。”

“不能夠安假肢嗎？”我心中像壓了一塊石頭一樣，透不過氣來，看著那孩子笑得像太陽一樣燦爛，更是於心不忍。

“哎，且不說他現在年紀小，就算是到了可以安裝假肢的年齡，單是天價的醫藥費就讓人望而卻步了。”

陶一雯苦笑道：“我之前也聯繫過身邊的姐妹為這間托兒所捐了不少錢，可依然是杯水車薪，沒有背景，沒有人關注那些所謂的企業家，也不可能自掏腰包的捐助這些孩子，因為無利可圖，現在他們的開支幾乎全部依照每年的固定慈善劃撥，再想考慮為陽陽按照價值，幾乎是不可能。”

這時，我聽那老師又說道：“大家的理想都很好，只是記不記得老師說過，不管你將來想做什麼，都必須要……”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孩子們齊口同聲。

“對，如果你們的小腦袋瓜沒有知識，那就會沒有力量，將來不管你們是當醫生還是當軍人，都實現不了。”

“所以從現在開始，為了心中的理想，一定要好好念書，努力奮進。”

不知為何，這句從小伴我成長的循循之言，之前覺得是廢話連篇，此時卻重重戳在了我的心裏。

知識就是力量，連孩童們都懂得道理好像我卻從來沒怎麼做過。

現在就連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也選擇了休肆，我第一次覺得，不知道當初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

“雯雯，你來了！”這是一位身著著素色長裙的中年女子，婷婷而來。

我恍惚地看了過去，只見對方年約四十多歲，容顏姣好，神色淡然，從她身上我感受到一股濃郁的江南風情，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院長，今天不是有義演嗎？所以我就帶著朋友過來捧捧場。”隨即陶一雯看了看女子的身後，又問道：“怎麼，別人還沒有過來？”

院長深深歎了口氣，“沒有別人了，我們這裏沒有演出條件，而且場地破舊，哪里還會有人惦記，也只有你們這些好心人還會體恤這些可憐的孩子。”

陶一雯臉色一變，“院長沒關係，下一次我一定會多帶一些姐妹，來的人少或許是並不知道江南還有一間陽光托兒所，到時候我在網上多發布一些消息，我想一定會有更多的人關注這裏，你不要太擔心。”

院長笑著點頭，“無妨，盡人事聽天命吧，我現在就是希望這些孩子們可以平平安安地長大，將來成為有用之才那就好了。”

陶一雯重重點頭，“一定會的。”

兩人說話間孩子們已經結束了課堂，一個個像只活潑的小燕子一般，看到院長和陶一雯的身影就呼呼啦啦圍了上來。

“陶姐姐，你今天有沒有給我們帶好吃的呀？”

“你就知道吃，老師方才還教育我們一定要多學知識，陶姐姐，你教我們多識一些字吧。”

“是啊是啊，姐姐，你上次教我們的二十六個字母，我現在已經全部能背下來了，回去給我媽媽念一句三克油（ThankYou）她誇了我好久呢！”

一群萌寶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還有一絲絲得意之色，看得我不由得心下一暖。

突然我的衣角沉了沉，低頭一看，只見陽陽手裏舉起一把小木劍，滿目含光說道：“大哥哥，你看我這把劍好不好，他們都說我將來一定能成為神雕大俠，是不是真的啊？”

莫名有種想哭的感覺，我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認真說道：“你比楊過厲害多了，將來不僅能當大俠，還能當英雄。”

“啊，真的嗎？”陽陽眼神中像是有了太陽，讓人禁不住想要沉淪。

陶一雯拉著我的胳膊，笑道：“走吧，我們去陪孩子們唱歌，別忘了今天的義演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我心緒沉沉，再不複剛才來之前的調侃意味，內心中的弦一下子崩斷了一般，五味雜陳，蜂擁而至。

此時我突然想起之前的紅顏對我下藥時說的那一番話，你就是一個沒用的男人，除了能夠依賴女人之外，連江南市都出不去。

當時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確實感同身受，我陡然生出一種深深的頹廢感，似乎我連眼前的孩子們都不如，他們都有理想，都願意為之奮鬥，而我的理想是什麼？

恍然間，似乎早已經忘了父母的殷殷囑咐，忘了老師的循循教導，更是將書本上的那些知識拋出了腦後，幹了一些自詡很偉大很有成就的事情，但反思過後卻是一事無成。

我也不知道自己唱了些什麼，壓根就沒跟上陶一雯的節拍，但是那些孩子們依然聽得津津有味。

臨行之前我將卡裏僅存的二十多萬捐出了大半，眉頭都沒皺一下，陶一雯嚇了一大跳，“你還真是有錢啊，不過你也用不著這麼豪爽，捐出一半就好了。”

我垂頭喪氣說道：“這錢也不是我的，算是不勞而獲，所以捐了就捐了吧。”

“啊，什麼意思，難不是你偷的？”陶一雯瞪大了雙眼。

“偷？”我胸口堵得厲害，這是一個女人當初給的三百萬，說是投資金，實則我給了其他的知己，自己什麼也沒付出，也算是偷吧。

無力，頹廢，愧疚，一時間彌漫了全身，此時我真覺得自己很沒用。